这话听上去何其不详,可他们已经沦落到了无法退避的绝境——此人的实力不在阿努比斯之下,刚刚的枪响又引来了更多敌人,不用看,他们现在已经被那些狂热的信徒包围了。
“剪掉爪子吗?这个建议可不太好,不过我也不是不能……”
白影的笑容愈发灿烂,只是那毫无感情的笑就像贴在脸上的画皮,僵硬又恐怖,多看一眼都要做噩梦。
忽然,远处响起了货车的声音,这不知从哪来的大家伙突然撞开了拥挤的人潮,将信徒们撞得到处乱飞,犹如剖开天地的巨斧,最终一个漂移,停在了不远处的街道上。
瑞德尔爵士的声音从车上响起:“上来!”
乐桓宁尚未出口的后半句话拐了个弯,变成了深深的嘲讽:“不是不能拒绝,对吧?这世上就不应该有那么多霸王条款,我们要维护所有人的权益。”
白影脸色一变,纯白色的面容上滴着黑水,冷声道:“你以为你们能走?”
“怎么不能,只要迈开两条腿就行了,你也来试试看吧?”
白影要被乐桓宁无懈可击的话术气疯了。
他二话不说扣动扳机——扣了一半,他发现自己的手指不能动了!
乐桓宁心满意足地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笑道:“我知道你很强,你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我们所有人全灭了,尤其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在子弹下根本活不过三秒钟,但是嘛……”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咂咂嘴,遗憾地说:“我也想知道你背后的人到底藏在哪,可他离得那么远,我怎么得到这个信息呢?那就只好和你谈条件了。”
白影忽然一下睁大双眼,低声道:“你在入侵我的后台?”
“是啊,像你这种危险分子,不入侵怎么能制得住你?可惜我怕主教大人中途发现,就只好慢慢的,一点一点的……”
乐桓宁伸出手,在半空中做了个抓取的动作:“掌控你身上的程序了,既不能让你发现,也不能让那个联系你的人察觉端倪。”
“你这个……!”
他话说一半,发现自己的发声器也不灵敏了!
“哎,我知道,说不出话的滋味是很难受,可谁让你总是说废话呢?连我家死神先生都不爱听了,你说是吧?”
他说出“死神先生”这几个字时,似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让阿努比斯无端打了个颤,看向他的表情带着难言的心虚。
“哼,你回头最好跟我交代清楚,否则我要怀疑你出轨了。”
乐桓宁整治完自己的家务事,再次看向一脸惊恐的白影:“这位先生,你叫什么名字?算了,叫什么名字也不重要,你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你家主教了,但我可以,而且我还要过去找他。”
乐桓宁勾起唇角,笑容中带着一点邪恶的快意。
“至于你,我对你的死活不感兴趣,反正你也是参照哪个AI做出来的‘克隆人’,不如我先送你上路,让你到下面摆个欢迎仪式,迎接即将到来的主子?”
白影的头不受控制地点了下去,他的眼中充满恐惧,再也没有初见时的恶意与猖狂。
乐桓宁冲阿努比斯使了个眼色,淡淡道:“给你个报仇的机会,送他上路。”
如此反派的言论居然是从乐老板的嘴里说出来的,阿努比斯觉得挺有意思,抬起胳膊,看都没看那白影一眼,一枪爆了他的头。
乐桓宁打开地图——主教大人的位置已经在对方联系的过程中被打上了标记,此刻和他们有七八公里的距离,而瑞德尔爵士这辆车则是在更早以前,几个人参与搜寻任务的时候从上城区搞来的,就在他感叹完那些流浪儿之后!
“行了,把这女孩带上,各位,我们可能要改变行程,先去位神教的大本营了。”
等等,为什么这么突然,连商量的过程都没有,演都不演了吗?
埃尔讯与露希尔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
来之前,他们的任务是找到那个女孩并将她带回去,来之后,他们的经历变成了四处逃窜,顺带攻克位神教的大本营。
“我们人太少了,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
露希尔说完这话,突然想起来,他们队里的大部分人都在这儿了,难道还能找其他队友不成?
是找刚刚失去了母亲的菲丽,还是找状态不稳定的望云?
“好吧,这确实是一次机会,出发吧。”
虽然明天主教大人也会出场,但那时他会万众瞩目地宣布继任,就像探照灯下的钻石,没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搞刺杀,除了即将被逮捕的恐怖分子和游戏主角。
只有现在,在他害怕自己的位置被暴露时,在他不敢大张旗鼓地布置防御时,才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一旦发现情况有变,他就会立即选择‘弃城逃跑’,我们要在他放弃这个据点前找到他,爵士大人,麻烦您开快点,现在路上人不多,我们十分钟之内赶到还来得及。”
十分钟,在中城区这乱成一锅的狭窄街道中穿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个被他们救下来的小女孩就躺在最后一排,闭着眼,无知无觉地在车厢里颠簸。剩下几个大人窝在前面,像抱团的小鸡崽一样,缩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可怜。
阿努比斯胳膊上的枪伤正在慢慢恢复,眼下已经不妨碍行动了。他闭着眼,中枢里还有点乱——
由于他被那些倒灌而来的记忆撑得太满,已经有点跟不上乐老板的节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为什么走在干掉BOSS的路上。他转过头,漆黑的双眼正好与乐老板那洞穿一切的眼睛对上。
“怎么了,还疼吗?”
为什么不问他隐瞒了什么?
大概是乐老板不想在公共场合下谈论他的隐私。
可是这一刻,受伤以后眼都不眨的人突然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点委屈:“疼。”
也不知道是受伤的胳膊疼,还是他的中枢疼。
埃尔讯顿时见了鬼一般看着他。
“那,我给你揉揉?”
在别人的伤口上揉,那和在上面撒盐有什么区别?
然而阿努比斯还真就把手伸出去,用眼神示意上面沾着的血:揉吧。
乐桓宁仔细打量着那道伤——仿生人的恢复力着实惊人,可这也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对危险的判断。因为不死,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因为受伤之后能很快恢复,所以就变得更大胆,更不要命。
可是他忘了,这些都是有条件的。
伴随这些能力出现的是和人类一样的神经系统——它们会疼,会难受,会在出现致命伤时发出痛苦的尖嚎。如果一个人清醒地看到自己是如何死亡的,那他重生后必然会面对强大的阴影。
可这些对阿努比斯来说算什么呢?
算他厉害,算他是死神,就能无所顾忌了吗?
乐桓宁狠狠在他的伤口上掐了一把,果然听到了阿努比斯痛苦的抽气。
“宝贝儿,你力度有点大,别这么粗暴,好歹我现在也是肉做的,拧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多不好看。”
阿努比斯说这话的时候,清楚地看到埃尔讯被麻得一哆嗦,手指在车上划出滋啦一声锐响。
“呵,不疼不长记性,反正你马上就好了,下一次还敢,是吧?”
如果乐桓宁不提……那肯定是的。
阿努比斯悻悻地收回手,同时中枢内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乐老板非但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还变着法地关心他,虽然这关心多少有点抖S的成分在,但那又如何呢,至少他们中间没有嫌隙。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埃尔讯亲眼看着警官先生吃了兴奋剂似的,乐呵呵地逗乐老板,而乐老板嫌他太烦,在如此紧张的行程中叫停车辆,坐在了副驾驶上。
这世界变得如此魔幻,让埃尔讯忍不住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十分钟的车程,对于瑞德尔爵士来说是弹指一挥间,可对于车上的另外两个电灯泡来说就有点难熬了。
埃尔讯和露希尔连滚带爬地跑下车,找了个角落径自呕吐去了。乐桓宁淡定地打开后台,锁定了一只藏在墙根下的电子老鼠。
老鼠眼中金光一闪,吱吱吱地找了条裂缝钻进去,来到了主教大人藏身的这座房子外面。
“房子里一共八名教徒,分布在两个房间与大门口,主教大人在最里面的房间中,正在等那个白影的消息。”
乐桓宁沉思片刻,说道:“守卫太少了,我怀疑房间里还有其他布置,先让这只老鼠探个路。”
被神秘力量操控的老鼠完全不受控制地来到了大门外,对门口的守卫吱吱吱叫了起来。
守卫“啧”了一声,一脚踢出去,将耗子踢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叫得越发撕心裂肺。
“什么鬼东西,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玩意儿也敢到处乱闯。”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笃定与沉稳,温和地说道:
“德尔菲,好不容易来了位客人,不要吓唬它,放它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