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味散逸开来,萩原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人圈在了怀里。
本着对幼驯染的包容,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秒后,他试着推开了粘人的卷毛幼驯染——他们得抓紧时间离开。
然而下一秒,对方毫无征兆地径直向后仰去。
轰然倒地的声响比起响彻的破空声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手里的血还是温热的,可血管原本流动的热血怎么好像被冻住了?
——阵平中枪了。
这个想法慌乱的出现,又很快慌乱的被他挥散。
他靠着恢复不多的力气,倾身托起倒下的人,然后将他的一只手臂攀住自己肩膀,“别睡啊……”
无助的声音一边试着唤醒对方,一边护住对方不要让他经受二次伤害。
生和死就这么突然摆在了眼前。
和松田当年一样,他被迫懂得了,什么叫‘恐惧’。
它像一把镰刀,收割生者的魂魄。
“醒醒……阵平睁眼看我,”他费尽气力终于把人拖到暂时安全的地方,害怕地颤着手去探脉搏。
还在跳动的脉动终于让他舒了口气,“还好……”
“人中枪后,如果没有击中大脑或者心脏破裂,最重要的就是止血争取救援时间。”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骤然响起。
“作为警察,连这点都忘了吗。”
萩原研二下意识扭过头看去,一身风尘的九野聿此刻正冷淡的望向他们。
那双鲜少露在外面的眼睛,褪去了墨镜的遮掩,如今像是粹了血般妖冶诡谲,“你……”
“快点给他处理,别废话了。”
被突然扔过来的急救箱打断,萩原研二惊喜地发现东西非常齐全。再加上松田猩猩般的体质,撑到救护车赶到大概没问题了。
“谢谢。”
帮松田阵平简单处理完伤口,萩原再抬头,却发现站在那里的人早已不见。
狙击枪的枪声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望着消失的方向默了几秒,萩原研二摇了摇头,有点苦涩的扯动嘴角。
这时候还是尽量离开现场,给其他救援人员减少负担才行。
“阵平。”萩原轻轻拍了拍松田的脸,呼唤着他的意识,以免救援之前陷入昏迷。
好在颤动的睫毛有睁开的趋势。
……
“hagi……”
小阵平的呼吸也太烫了些吧……萩原无奈闭了闭眼,认命得背着人一步一脚印的往前走去。
后背也有点烫人,两个成熟的躯体像这样紧紧贴着,硝烟弥漫的困境里,却还是恍惚回到了幼年,两人一起春游走丢的那日窘境。
那会儿的小阵平可不像现在这么乖巧啊,萩原研二愉快地想着。
“咦?”隐约看到了什么,萩原停了下来。
视线越过掉落的碎石逐步堆积起的土堆,最后落到一处沾有可疑细粉的墙角,亮丽的紫眸闪了下。
··
甩出去老远的手机孤零零躺在地上。
屏幕赫然一枚黑黢黢的弹孔,把手机整个穿了个洞。
“大、大人,属下只是……”
投机被抓现行,男人只被那双非人般的赤眸这么一盯,求饶的声音弱下去,但想要活命的求生欲让他张嘴,却因身上突然刺骨的痛,发出痛苦的哀嚎。“啊——!”
“大人,属下不敢了,不敢啊——!!!”
对他的求饶,九野眼都没抬。
“噗呲!”
匕首淌着血拔出。
“唔……”双手被废地瘫在地上,热涌的血从胸口溢出,男人意识不清的呜咽。
“我不是说过了——想跟着我就要少说多做,”青年扫了眼,嘴角弧度无限放大,声音冰冷,“你让我失望了。”
“……”
“嘭!”
咽气的尸体被甩向厚重的墙壁滑出一条颓唐的血痕,九野嫌弃地将匕首和手套一起用火烧了干净。
这点宣泄就像泼向火海的一瓶水,起不了作用反而愈演愈烈,不过相比先前的痛不欲生,这回副作用算是轻的了。
解决隐患后,九野赶到总控室。
打开一看,果然没人,就在他转身要走时,黑色的电脑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九野看了过去,上面赫然写着——“已成功截取名单,拍行自取。”
后面还加了个灿烂笑容的颜文字。
九野:“……”
“三浦,你应该没忘记给人补偿吧,”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屏幕上蓝底白字,“还有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我身边还有其他人。”
如果事情败露,在被公安抓到之前,他一定飞过去把人给撕了。
——“还不是因为你不回我短信!!!”
三个感叹昭然对他的控诉,九野这才恍然自己确实有一封短信没看。
……好吧,是他的错。
“抱歉,我还没看到内容……”
——“可明明显示的已读!!!”
“……”都说了还没看,九野闭了闭眼,开口:“下次挑点好时间,也别声势浩荡来这出,否则你的佣金减半。”
——“诶诶诶,别啊——啊对了,警方那边我给他免费维修了漏洞作为补偿!不过说真的,他们网络防御也太脆了吧!一点挑战都没有!失望TVT”
“那也总比你在拍行生锈长蘑菇强。”这转移话题太僵硬,九野懒得多说。
三浦清介虽然宅且爱钱,但好在对方在计算机方面造诣至臻,比他老爹有用多了。
“说到这个,我明天没空找你,东西直接转到我的邮箱,记住不要留痕迹。”
——“OK。”
看到这儿,九野准备出去了。
既然人都不在那就该外面集合了,听外面警车的声音,也不知阿阵走了没。
思及此,他心中更多了一份急切,然后刚踏出去,迎面撞上一堵墙。
“嘶……”九野捂着磕到的额头后退几步,腰忽然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给揽了过去,他疑惑地抬头,看到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绿眸,惊喜地道:“阵?!你怎么进来了?”外面可还有警察呢。
再次看到一双赤眸的琴酒不改颜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弯腰,一只手从腰下穿过,另只手绕过膝盖将人横抱起来。
双脚突然离地,九野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
琴酒走得很快,离开前,他只捕捉到红蓝闪烁的警灯,以及几个熟悉的背影。
回过头,周身的物体迅速后移,被抱着怕跌下去,手向内拢紧了些,发现衣服下的肌肉也跟着绷紧。
他偷笑着仰起脑袋,正欲开心,却发现琴酒明显的下颌线绷紧,目光更是落向远处。
尽管抱着的力道看不出来,九野却能从他的沉默读出来——他对他的情绪非常敏感,尤其是现在还处于异化阶段。
对了,异化?九野眨了眨眼,虽然不是没见过,可清醒状态下被撞到确实是第一次,所以会被问的吧……
心虚的往怀里靠了靠,感受着贴着脸侧的心跳,他默默闭上了眼。
只是这时候还没变回来……是为什么?
……
……
送走押运犯人的警车,天上忽然飘起了雨。
雨势渐大,连成线的雨幕被隔绝在车外。
车内,风见小心翼翼瞥向满脸冰霜的自家上司,心也跟着像入了冰窖般寒冷。
待在降谷先生手里这么久,很多时候他还是摸不透上司的心。
就好比现在——公安已经成功将犯人缉拿归案,就连警视厅几个还有那个小孩也都回去了,但降谷先生却还固执的盯着那片废墟,不知在想什么。
打开始,降谷先生脸上的情绪还会出现波动,像是在着急找谁,到最后警车走了一辆又一辆,降谷先生就好像麻木了,表情也跟着冷凝住。
失恋?念头刚冒出头就被他迅速拍散。
不不,降谷先生怎么会在卧底期间做这种事。
风见裕也拍拍脸让自己清醒,就听到他家上司冷着声音,从后座传来。
“让你查的资料查清楚了?”
“调查过了!”风见一激灵,连忙回道。
翻出公文包里的文件,递了上去,“小柴达也的父亲是东都大学的大学教授,前年因为行为不端被……”
“不是这个。”
“什么?”风见还在说着话,突然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他,”降谷零哑着嗓子重复了一句:“不是这个,我让你查的另外一个。”
……?
还有谁?风见裕也迷惑了两秒,忽然灵光闪过。
啊啊!他忽然想起来了!连忙又翻出一份有点心虚地推过去——他真的忙糊涂了,那天救了上司同期又被拍去抓炸弹犯,之后又是一顿忙活,完全把这事儿给整忘了。要不是降谷先生提起,他差点忘了这回事。
风见裕也嘴里刚想继续汇报,却瞥见上司神色愈来愈冷,就差飘起雪花了!
糟糕!果然是他工作失误的问题,风见悲伤地想。但积极认错总没错,所以决定张嘴,却被上司一个冷眼直接咽了回去。
风见:“……”唔,他太难了!
降谷零沉这一张脸扫完报告,却发现这里面从头到尾讲述的人,和他记忆力的完全不是同一个。
一个人的变化有这么大?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改变从四年前开始,那个阿斯蒂——这个他从拍卖行偷听来的代号,也在四年前消失匿迹。
巧合吗?降谷零想起那晚熟悉的声音,之后在波洛琴酒对他的敌意和两人氛围间的融洽,以及今天远距离一枪命中的不知名狙击手协助……他嘴唇抿紧成一条笔直的线,双手攥紧了纸张。
倏尔松开,勾起冷笑。
可惜。
降谷零从不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