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被突然降临的惊喜砸晕头，九野聿感觉晕晕乎乎的，又间或偶尔在高挑的银发男人动作时探出头。
出于自己是主人却让客人帮忙做饭的心虚作祟，他有争取一下，并弱弱地问上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但这个男人投来的目光，他明显读出了几分嫌弃。
“……”好吧，既然他拒绝了，九野聿也就心安理得地拿了一瓶牛奶，到客厅坐着等去了。
电视里播放着今日新闻，似乎是某个游乐场工作人员，偶然在人烟稀少的员工区发现了尸体，目前警方正在积极追查凶手。
而死者验明身份后发现，居然是日本某会社的社长！
九野聿吸了一口，不禁唏嘘，这年头也只有活着，兜里的钱才能发挥到作用。
看了一会，左右不是日常追凶提高防范安全意识，就是政界高层的个人作秀，千篇一律到每次都寡淡无味，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做到，坐在下面听得进去的？
不一会儿，他的视线就从电视屏幕移到了别处——茶几上摆着的一部黑色手机。
那家伙居然这么放心把手机放在这里！
说真的，快搞不懂这家伙了。
但凡长点心，都不会这么做。
职业成习的九野聿，起初还想给人提高点防备心，转而又被自己愚蠢的想法给整笑了。
几分钟过去，他又看向了桌面。
“……”九野聿。
不是他故意要看别人隐私，只是某个未备注的来电，锲而不舍地一直打过来，影响到他了。
九野聿拿着黑色手机站在玻璃门外，正准备给人送过去时，手机突然自动关机，来电震动也跟着消失了。
他迟疑了一下。
是不是该给他先充上电，然后告诉他有人找？
但没有备注，谁不知道是不是诈骗电话。
可万一——
等等，他忽然想起来，这个正在厨房给他做饭的男人，其实还是个里世界的危险份子，备注什么的被发现了非常危险。
“那个，黑泽——？”九野聿思考再三，还是觉得得让他知道一下。
毕竟如果是他的工作，还打了三通，耽误了也不好。
虽然吧，他是警察没错，可惜不在他的管辖范围，比起收留他，这都算不得什么。
玻璃门被拉开一小部分，白色的脑袋朝里面一探，猝不及防地正对上了银发男人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九野聿一整个激灵，应该是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变得奇怪。
明明眼底是一副不耐烦，气势上跟他说立刻拔枪他也信，但就是手上的动作——他手上正拿着一把干意面准备要往煮开的热水里放。
嗯……既违和，又有点可爱。
“你的手机刚才响了。”九野聿无辜地眨眼，飞快地说完原因，随后又眼尖地喊了起来：“诶诶，注意锅——别摔了！”
生怕对方因为自己的打扰，一气之下扔下锅铲，至此他的幸福生活还没开始，就迎来夭折。
好在对方非常稳，九野聿松了口气，见他伸手，估摸是要回电，九野聿一边递手机一边说：“你手机没电关机了……要不我帮你充？还是你待会自己……”
琴酒微愣。
“……”琴酒闭了闭眼，又把手机给了他，“充电。”
说完，他又被轰了出来。
九野聿神情茫然地捂着手机，从柜子里翻找出数据线给它插上。
显示出‘正在充电’，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上面。
显然这是一部十分‘年代感’的手机，外表磕碰的痕迹不多，却有些焦黑的地方明显是不正常的损坏，可手机主人却没去更换。
是没时间，还是没必要？
大脑胡思乱想一通后，就将手机搁在一边自己充着，九野聿想着自个儿待着太无聊，就去拿了资料出来看。
空旷的客厅，厨房里面的喧嚣早就停止，静地只有沙沙的翻页声，以及时不时夹杂着的，笔尖接触纸张的书写声。
白发青年腰背挺直地坐在餐桌边上，一张桌子，早就被密密麻麻的文件铺了个遍。
微黄的灯光打下来，头顶那一片的白发被挑染成温暖的金色，几根柔软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伏动。
琴酒一出来就看到了这幅画面，骤然间，时间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很多个夜晚。
他们挤在一个破败的小间，一人伏案写字，一人闭眼翘腿乱晃。
垂垂老矣的油灯店燃烧着，在黑夜里散发出昏黄又充满杂质的光，微弱却能照亮两个都还不大的孩子。
“诶？已经好了吗？”
九野聿的声音将飘远的思绪唤回，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彼时桌上那些堆积的东西，全都被白发青年收拾了干净。
他冷着脸将做好的意面放到桌上，抽了双筷子递给他。
青年仰着头看他，神色几分复杂地问：“你特意给我做的？”
纤细的长指指向他做的番茄酱意面，嫩白的脸上表情是错愕还是不解。
这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的情绪。
以他的智商，琴酒也猜到这人大概因为某种不明原因，丢失了曾经的记忆，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还活着，却不回组织的原因。
只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是坏事，相反，这是一棵无心插成的柳树。
“我不饿。”黑泽阵面无表情地坐到对面，平静地看着他吃。
至于为什么不上报，琴酒给自己的理由是
——暗棋，知道的人少，才越有用。
……
味道非常好，还有点好过头的感觉。
九野聿舔了下嘴角的酱汁，脑海里还在回味着味道，就听对面男人冷声道：“你查野村做什么。”
“……”九野聿慢条斯理地擦完手，把湿纸巾放到一边，目光看向他道：“你的人？”
男人仿佛听到什么恶心的话，皱着眉却沉默不说话。
“看来是了。”九野聿笑了一下。
显然那个野村和黑泽阵同属一个阵营，只不过黑泽阵看不上他，甚至厌恶。
空气安静了片刻，琴酒突然开口：“杀他，不必脏你的手。”
九野聿一愣，怎么就跳到要杀人的程度了？
“你要帮我解决吗？”
为什么帮他？他们以前的关系，还真令他好奇。
“不必我动手，”银发男人闻言冷笑，“他做的事早就藏不住了，被放弃是早晚的事。”
“是吗……”
··
黑泽阵今晚没有留下，大概是因为那几通电话，在把野村石井的信息发给他后，他就披上黑色大衣离开了。
野村石井，一个毒品贩子头头，是在聚众场合偷偷下药致人成瘾，再倒卖滚利、威胁对方加入团伙的惯犯。
黑泽说他，活不过今晚。
这说的就好像是他敲定了野村的死期。
那动手的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九野聿侧身坐在窗台上，背靠着窗边，一条腿伸在外面悠闲地晃一晃。
从高处可以清晰地看到底下一辆黑色保时捷，以迅疾的速度没入远处的黑暗，此间伴着的特殊引擎声也渐渐消失离去。
他望着远去的方向看了很久，思绪飘远，也不知在乱想些什么。
视线里的霓虹灯光，点亮了半边夜色，如梦如幻地像调酒师精心兑调的酒饮。
没有碰酒精，却被醉人的夜晚迷了双眼。
过了今晚，他又会忘记今天的事，就像宿醉断片，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半梦半醒。
没有过去，甚至将来，也未必会有。
突然搁置在一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九野聿跳下窗，拿起来就看到了伊达航发来的消息。
【伊达：我问到了，就在半个月前，有个叫松尾的家伙鬼祟出没在警校附近，我听便利店老板说，经常看到他在那边逗留。】
哈，真是意外的收获。
九野聿迅速回了伊达航消息，警校附近监管比较严格，通常都会设置摄像头防止意外，让他帮忙申请调一下监控，把这个人找出来。
然而伊达航很快回复了他。
【伊达：很可惜，这个人五天前被报失踪了，因为是孤儿也没有家庭，所以是公司报的案。】
【伊达：哦对了，松尾是一家报社的记者，我准备从他同事入手，参与失踪案件展开人员调查。】
居然是记者……
九野聿眯眼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陷入了深思。
【九野：留意一下报社里和他关系处的好的，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点击发送后，九野叹了口气。
说是失踪，也就变相证明，人已经被灭口。
至于有没有留下其他的，就需要这位伊达巡查去发现了。
滑动了几下屏幕，想了想决定事情早点做完省心，便又给之前的小小姐发了条短信。
【九野：明天医院复查，想来看看的话，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