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确实很想要这具尸体,可以去和她谈。”
穆倾辞道:“只要你说你是七百年前给她喂血的人,她未尝不会让步。”
“不用了。”徐问寻的声音很轻,她用手覆着脸,手肘撑在大腿上,心情有些复杂,“本来当初喂血也没想要什么回报。”
“无非就是看她太惨心生怜悯,又不想让你的血被那群老东西拿走。”
“你因为她被逐出了天界。”穆倾辞挑眉,提醒她。
毕竟这件事当初可谓是闹得极大,轰动一时,连跟在闻寒雁远逃人界的她都有所耳闻。
毕竟先前从未有神仙被驱逐,而徐问寻被剥夺仙籍则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神仙的身份并非永恒。
我可以给予也可以剥夺。
“她只是一个借口。”徐问寻毫不在意,“天界本就看我不爽,没有杜琳也会有陈琳王琳……我迟早会被剥夺仙籍。
“而且就算天界不驱逐我,我也会自己跳下来的……”
“这就是,”穆倾辞回头看徐问寻,眼神微妙,语气调笑,“出淤泥而不染?”
“真不愧是天界上天入地独一朵绿茶小白花。”她叹道。
“不过天界竟然真的任由你活到现在,也不怕你把他们的那些肮脏龌蹉抖出来。”
“说明清纯无害点总是有好处的。”徐问寻笑,她独自坐在巨大的床边,无所事事地荡着腿,细长的睫毛在灯光下上下摆动,配上她轻柔的话语,显得格外破碎。
令人忍不住想上前抱住她。
“无害?”
穆倾辞挑眉:“就你?”
“天界不将我视作威胁,连妖族和魔族都与我交好。”徐问寻语气哀怨,“可那是两百年前。”
“自从你一刀屠尽天下妖魔,造就诸神黄昏,与我交好的那些妖魔鬼怪便死的死残的残,命不久矣,失去了全部利用价值。”
“话说这是哪?”穆倾辞不理会徐问寻哀怨的语气,径直问道。
“南安,我家。”徐问寻说着,下意思撇了穆倾辞一眼。
见她从窗户旁转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重新挂上她那温和而少见的微笑,徐问寻一惊,声音陡然变尖:“穆倾辞你要干嘛?”
“回家啊。”穆倾辞说得自然,“这是你家我待久了不好。”
“你不介意我还要避嫌呢。
“为了防止手机摔坏,追杀林望飞这段时间我都没带手机,这么久不回雁雁消息,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本来说下次见面就是综艺开拍了,没想到林望飞这么菜,三两下地就被我抓出在哪了,黑猫也是,都不护着他一点……”
穆倾辞说着,做作地摇了摇头,捏着嗓子虚伪地道:“只能提前回去和雁雁宝宝见一下面了~”
“……”徐问寻沉默,脸上的表情随着穆倾辞做作的语调逐渐难崩。
“滚!”她冷笑,自是知道怎么才能毫不费劲地激怒穆倾辞,“这句话你去闻寒雁面前说啊,在我面前说什么。
“九尾狐大人,是不能,还是不敢?”
“你好讨厌。”穆倾辞没表情地道,她推门往外走,道,“再也不见。”
“你最好是。”徐问寻冷笑。
“哦,对了。”穆倾辞门都关到一半,突然想起,又将头从门缝中探回,“你是不是要去找杜琳合作?”
徐问寻还未作答,穆倾辞便灿烂一笑,指了指藏在厕所的尸体:“去的时候替我把林望飞拎给她。”
徐问寻眉头一挑,“滚”字还未说出口,便感受到门口瞬间传来法力的剧烈波动,片刻后又归于寂静。
穆倾辞连她的反应都懒得等,话一说完就动用法力瞬移走了。
“……就这么急迫?瞬移既不实用也不常见,耗费的法力还极多,她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还这么爱用。”
徐问寻沉默,半晌,失笑一声,“不过可以理解,
“毕竟她当初可是看着闻寒雁死在她的面前。
“而她不会瞬移,跑得再快最后也只能任由大火吞噬一切……”
“嚣张肆意的九尾狐,最后输在了速度上。”徐问寻叹,“这何尝不是一种嘲讽。”
不是不够强。
只是不够快。
……
窗外雷雨阵阵,电闪雷鸣。
高树市的雨终究是转移到了南安。
闻寒雁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表情有些恍惚,连面前的西瓜果盘都一动不动。
自从和穆倾辞加上微信好友后,每天睡前互道晚安已经成为了她们的必备项目,可就在半个月前,自从戏鹤说穆倾辞很忙后,穆倾辞便再也没有给她发过晚安消息了。
或许真的很忙?
闻寒雁想。
她看着手机置顶聊天框中自己问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回应的消息,心中酸涩无比。
穆倾辞在忙什么,有什么是需要她亲自出面的?
是合同,是采访还是拍戏和综艺?
“在这场持续长达半月的暴雨中,高树市政府展现出了惊人的组织能力……”
电视中简练干爽的女记者带着笑,站在渐小的雨势前用字正腔圆的声音向屏幕前的观众介绍相关情况。
没有由来的,闻寒雁对高树暴雨十分关切。
或许是因为高树开始下雨的那天,正好是穆倾辞不回她消息的第一天。
闻寒雁随着暴雨,开始胡思乱想。
她从小就想象力丰富,和周边的事物有着极强的共情能力,往往是家中养的小兔子刚闹肚子,她便“滴答滴答”地开始落泪,在脑海中默默地编排好了小兔子的死讯。
“滴嘟——”
正当她想到一半,甚至开始默默抹眼泪时,一道视频通话突然打进她的手机。
“嗯?!”
闻寒雁泪眼婆娑地眯了条缝去看来电人,一眼便看到了“穆倾辞”三个字,吓得瞬间睁大眼睛,把眼泪吞了回去。
草草地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扯了两张纸巾将脸上的泪痕摸净,闻寒雁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接起电话,尽量开朗地道:“晚上好啊!”
“晚上好啊。”穆倾辞轻笑,似乎刚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宽容的白色浴袍,头发披散着,发尾被水沾成一撮一撮,闻寒雁甚至能隐约透过并不严实的浴袍看到她纤细的腰际。
耳尖一红,闻寒雁将视线移到别处,虚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洗完澡吗?”
“是啊。”穆倾辞见闻寒雁红了脸,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终于不再逗她,将衣服拉好,坐到大阳台的休闲椅上,迎着凉风道,“这段时间比较忙,没有跟你说晚安也没时间回消息。”
“怕你担心决定给你打个电话。”说着,一双杏目看向闻寒雁,语气带着点委屈,仿佛隔着屏幕诉情,“你有没有想我啊?”
“想了啊。”闻寒雁自然答道。
“你现在在哪啊?”闻寒雁看着穆倾辞的背景,感觉她那好像只是刮风,没有下雨,于是问道。
“南城。”穆倾辞随口扯了个城市出来。
实际上她刚刚已经到闻寒雁家门口了,甚至在门口犹豫地站了两分钟。
但没料到南安一个市几种天气,徐问寻在的金茂区月明星稀,闻寒雁在的中心区却是大雨磅礴。
下着雨不好去敲闻寒雁的门,就怕她上来就问自己为什么过来,怀疑自己太过殷勤,加之也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穆倾辞只能狼狈地又回了别墅内。
虽然中心区下着雨,但穆倾辞见不到闻寒雁心情极为不好,不想淋雨只想吹风,因而大手一挥直接用法术改变了别墅局部的天气。
还可以伪造出一种自己不在南安,一忙完就给闻寒雁打电话的良好形象。
穆倾辞很满意。
“吃饭了吗?”穆倾辞笑着问。
“吃了。”闻寒雁下意识答。
实际上没吃,最近实在担心穆倾辞,她胃口不是很好。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吃饭的。”穆倾辞一眼看透了闻寒雁,心中无奈,却又不好对她说重话,只能笑着劝道,“如果不想自己做可以点外卖,或者打电话给戏鹤,让他给你找厨师。”
闻寒雁还未拒绝,她便温柔地道:“不用觉得麻烦,这些都是戏鹤应该做的。”
说着,开始轻声细语地跟闻寒雁科普不吃饭的危害。语气诙谐表情仿佛,仿佛在哄小孩。
“嗯嗯。”
大抵是刚洗完澡的缘故,穆倾辞的声音很轻,夹杂在风声中极为温柔,像是姐姐对妹妹的劝告,又像是爱人之间的叮嘱,闻寒雁不过听了一会便晕晕乎乎,胡乱点头,穆倾辞说什么都“嗯嗯嗯”。
“所以,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穆倾辞笑着问。
“嗯嗯。”闻寒雁忙不迭地地点头,浑然忘了自己刚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吃过了的事,很快就在穆倾辞软声的劝告和夸奖中走到厨房,晕晕乎乎地给自己煮了包螺蛳粉。
煮完,还要拍个照发给穆倾辞,听着她发过来长达一分钟的夸奖,感觉空气中都在冒着粉红泡泡。
“吃完就早点睡吧。”
穆倾辞轻声发着语音,语气中带着些许心疼:“不要太累了。”
“期待和你一起上综艺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