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这会儿左手一颗黄澄澄的人参果，右手一颗粉嫩嫩的蟠桃，疯狂转着脑袋不住吸溜水果，发出滋滋的声响——以防错过一点汁液。
看得出来是相当享受。
“我知你刚化形，可能不是很适应不吃不喝。”
玄商君到底是个善解人意的神仙。
还安慰了小女孩几句。
虽然他们俩看着差不多大，但好歹自己是天界的前辈嘛。
理应该为刚刚化形的仙人讲解一下天规。
虽然其实自己也有不遵守天规的黑历史。
但玄商君他已经选择性遗忘了。
“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夜昙本来觉得，就两颗果子，还不至于能让她吃饱了。
可是很神奇……
现在她的肚子居然不是很饿了。
这就是仙果的力量么？
夜昙心里赞叹，面上依旧平静。
仿佛天界的常驻民。
“修炼十重金身，以补归墟。”
“归墟……”
夜昙转转眼珠。
她的确是听帝岚绝说过这事。
“为了……四界、师父，还有我的家人。”
“家人？
“那你很爱他们咯？”
“那是自然……你不爱你家人？”
玄商君和飞池都朝夜昙投来奇怪的眼神。
“……”
夜昙露出一个相当便秘的表情。
离光旸和青葵都是她的家人。
但是要让口嫌体直的夜昙公主承认自己很爱离光旸……
这就有点嗯……
为难人了吧？
玄商君和飞池对视一眼。
哦，他们忘了，话本精是没有家人的。
等等神君……许也是有的？
小蜻蜓朝自家神君挤眉弄眼。
？
玄商君一脸莫名。
神君有所不知，有些话本子是有前传、后传的，好多卷呢！
飞池悄悄向自家神君分享着一些不可明说来源的经验。
……
这下神君完全明白了——自家神侍一定是瞒着他看了很多不该看的东西。
“……”
另一厢，小公主选择直接闭口不言。
怎么办？
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玄商君选择向飞池求助。
他认识的同龄女孩……呃……好像没有。
飞池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许多小仙女呢？
……
飞池内心有些震动。
神君对自己很是有些误解啊。
“咳……”
眼见自家足智多谋的小蜻蜓直接别开脸去，玄商君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同人搭话。
“……青葵，你既说从人间来，那……人间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不是神仙么？你自己下去看不就行了。”
夜昙有些奇怪。
“这人间的事情，一句两句哪里能说得清楚么。”
主要是，让她来说人间的话，估计全是牢骚和抱怨吧？
她对这不公的世界很是无语。
“我……”
没等小神仙开口，小公主就开始装深沉。
“这人间特色嘛，你还是自己去见识，才最有体会。”
“我……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
少典有琴喃喃自语。
“你真的不能跟我讲讲……特色么？”
“也行吧~”
看在他请自己吃饭的份上。
“特色就是人。”
夜昙大喇喇冲人晃晃手指。
“这人间，最精采的、最无趣的、最炙热的、最寒冷的都是人。”
简直就和没说一样。
“……”没有得到具体的答案，反而得到一个谜题。
玄商君多少有些茫然。
不过，至此，他已经动了些想将对方留下来的想法。
既然她是一本书，总得慢慢看，慢慢了解吧。
少典有琴盯着夜昙看了会儿。
“你看我干嘛？”
不会是觉得她很好看吧？
想到这里，某个很是自恋的公主忍不住拿手撩了撩头发。
“你……能不能换白色的衣服？”
某神正想着收仙侍的事，一些话脱口而出。
他还是有很多强迫症在身上的。
“……为什么！”
小公主略有些不爽。
从小到大，品评她的人实在太多了。
那种嫌弃的目光和言语，她都太熟悉了。
她最讨厌别人对自己评头论足。
反正从来也没有一句好话。
“白色到底有什么好看！”
过去的遭遇一下涌上心头，离光夜昙很火大。
反正她从来没有穿过这种颜色。
不耐脏，在晚上还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就是……”
在飞池这里他可以理直气壮……
可是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脾气这么大？
“……高洁雅致。”
小神仙只是重复了这个在他看来无比正常的理由。
“高洁雅致啊？”
夜昙转转眼珠，猛地扑到白色的案几上，抢了毛笔就将墨甩向面前人。
“我怎么觉得这样更加高洁雅致呢？”
“你！”
玄商君简直要傻眼。
天界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无礼的！
愣了半晌，才记得要施个法，将身上那点点墨迹都除掉了。
“我？我怎么样？”
夜昙冲人摇头晃脑。
见少典有琴瞬间就能将自己打理得纤尘不染，立刻明白要对付他没那么容易。
她想了想，下一个动作直接惊着了在场的俩神仙——她往自己身上倒了墨汁。
打不过人，也要恶心人——离光夜昙的伤敌自损小妙招是也。
飞池已幻化为小蜻蜓，此时正停在玄商君的肩膀上。
看到这幕，翅膀煽动的频率都变快了许多。
不仅是害怕惨遭池鱼之殃。
夜昙拉了拉裙摆，低头看看自家紫色衣衫——已沾染了点点不规则的墨渍。
她觉得还不错——挺富有错落美感的！
毕竟玄商君用的墨汁同样不是凡品。
和她朝露殿里的品质不可同日而语。
夜昙皱皱鼻子。
甚至还有一股好闻的香气。
见紫衣小姑娘正转着圈圈在恶心自己，少典有琴欲言又止。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
身为以十重金身为目标的神仙，他必须要耐心、静心、清心。
最终只是抬手，给人施了清洁诀。
没想到，却被夜昙闪过了。
他法术很厉害是没错。
但是打不中就是零。
“有本事就等我修好法术！”
夜昙公主放着狠话。
“……”
其实玄商君也不至于真的连个小姑娘都制不住。
只是身为神族的尊严不容许他追着人甩清洁诀。
“略~”
小姑娘干脆把染满墨汁的笔插头上，冲着人扮鬼脸。
玄商君略感错愕。
“你……！”
算了……
还是用一些其他的小法术，不着痕迹地把人抓住好了。
嗯……是用木偶衣冠还是用枯木逢春呢？
“咦？”
意料之中的你追我赶并没有发生，小公主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莫不是对方还真是个君子咯？
就在玄商君纠结自己究竟是应该用花将这个调皮的话本精给围住，还是……干脆直接将她变个不能动的小玩意算了？
远处的小公主停下脚步，和白衣的小神君大眼瞪小眼。
“欸？”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脚下的沙子有一些微微的颤动。
低头看去。
白色的沙子是不是在自己眼前开裂了？
小公主擦擦眼睛。
“抓到你了！
另一个夜昙从白沙中猛地钻出来。
整个人都很狼狈。
她直接抓住小姑娘的脚。
“呀——”
小夜昙一声惊叫。
“……”大夜昙突然感觉到自己手上有一股莫名的巨力袭来。
手一滑，就像抓了一坨空气似的。
她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人从自己来时的时空裂隙里掉进去了！
“……”这会儿轮到万年老花傻眼了。
“怎么了，青葵你怎么了？”
远处，少典有琴当然察觉到了异样。
下一刻，他便来到了夜昙面前。
“你……何方妖孽！胆敢擅闯玄境！”
他的神情严肃起来。
“你把青葵弄到哪里去了？”
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拐带他天界的神仙。
还是在玄境里，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自己岂能坐视不理？
“青葵……”
万年老花转转眼珠。
瞬间明白了一切。
“哎呀你别急嘛！”
“说！”
“我就是她哦！”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年幼时候的自己，可能就是她乱入其他时空的报应？
自己当然有责任给她送回原本的时代。
可是……二人身上好像存在排斥力，所以方才在接近她时，才会让人弹走？
“满口胡言。”
玄商君当然不信这种说辞。
“是真的啦！”
夜昙叉腰。
“你疑心病怎么会这么重？”
“不是……”
被指摘的玄商君有些委屈。
“哪有精怪会成长得如此之快！”
他们家话本精明明看着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
“哪里就不会啊？”
夜昙环顾四周，一下就看见了被小夜昙乱扔的蟠桃核和人参果核。
“我吃了仙果的么……”
“这……”
莫非真是自己孤陋寡闻？
被忽悠瘸了的玄商君。
若刚才自己看过她的本体就好了！
飞池此时已经飞出了玄境。
他也没个人能够商量。
夜昙按捺不住，伸手捏捏小神仙光滑的脸颊。
手理所当然地被拍掉。
“你还没告诉我……”
“你怎会突然变成这模样的！”
“啊……你不懂了吧。”夜昙嘴角泛起亲和与阴险参半的笑容。
“我们画本子精只要增加内容就会膨胀……”
她张了张臂膀，又觉得不妥。
“不是……说错了！应该说是长大！”
“我这是长大了。”
夜昙捋了捋头发，做出一个自以为相当淑女的动作。
玄商君投来了怀疑的眼神。
她有琴那眼神真是一览无余。
“怎么？不信？”
“不信。”
诚实地摇头。
“……”她有琴就是实在。
这个时候就算不信也不应该说出来的呀。
说出来不就是给了自己继续忽悠他的机会么？
“其实……我是因为吞了你那些书，才会忽然变成这样的。”
“可是……”
少典有琴回头看了看玄境中堆的那些书卷。
虽然他也记不清到底让飞池去借了多少本。
但看上去数量没怎么变呀。
“那要不你在我胳膊上写字试试看？”
夜昙冲人伸伸手臂。
“……”小神仙第一反应就是别过头去。
“你快把袖子放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