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芸不是很想离开图书馆，她站定后看向容平安，她微微侧过头，站姿也很肆意潇洒，她环臂：“你要说什么快些。”
她食指一下下点在外套上，满眼全都是催促，让人感到十分紧张。
她随时做好了转身离开的准备，但容平安会拦住她的。
容平安看着她决绝的样子，有些失语。
她的解释是有些细碎的，诸如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以及她不得不去活下去的理由：“有能成功的路摆在面前，谁会不心动啊，而且我也成功上了很多台阶。”
邢芸能感受到她的迫切，但有些不想听她多说……其实无论如何邢芸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她们还是队友关系啊，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邢芸无声，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带了点惋惜。
容平安忽然趔趄了一下，邢芸忙伸手去扶住，容平安拉开裤脚，她原本应该是火焰的两双腿，右腿变得透明了些。邢芸原本的怨愤忽然间消失了大半，容平安已经失去了一双腿，在这样的前提下，她除了像神卖命换取站立的机会，她又能做什么呢。
“容平安……”
容平安拽着她的胳膊，有些狼狈：“还差点表现值……”
邢芸皱眉：“你稳定腿要多少表现值啊？”她一边说一边盘算着，“我可以把我的表现值也给你。”
“一小时六千，但副本内可以免费用，只不过出去要补上。”
邢芸感觉声音发颤：“我靠，多少？！”
容平安疲惫地点点头，努力自己站起身，却是弯着腰的。
邢芸看她如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邢芸搀住她，最终将她揽在怀中，轻抚她的后背。
她不知道说什么。
正如容平安所说——她只是想回家。
“你要回家，我也想回家……除了童惠然那个怪胎，应该没有不想离开这里的。事已至此，只能尽力朝着好的方向努力了。”
容平安一瘸一拐的，她有些对自己的腿难以启齿，很快就遮掩了起来，垂下了头。
周围有些人被两个人的相处震惊到，毕竟容平安出现在哪里都是很有气势的模样啊……在邢芸旁边却像是被神秘的磁场干扰到了一样，邢芸看起来才更像主导的那一方。
有人窃窃私语，认为邢芸一定是抓住了容平安的小辫子，让她不得不委曲求全。
“我一定要到图书馆的最顶层。”容平安说，“我要到第十四层，我要复活我的妹妹……为了这个目标别说是一双腿了，就算是断了两只胳膊，挖去一双眼睛，我都不会后悔的。”
邢芸忽然说：“你跟你妹妹的感情一定很好。”
容平安：“她是为了救我才出车祸的。”
邢芸拍拍她的肩膀。
她意识到容平安是因为表现分不够维持双腿了，她很想帮忙，但去系统一查她才有200分……
邢芸翻了个白眼，感觉失去所有的力气与手段。
一时之间，邢芸沉默了，说不出来要帮忙的话了，这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
这简直什么也干不了了，还好当时没有答应神换胳膊的请求，不然她后期连维护费也付不起啊，真的是要卖身给神了。
图书馆侍者过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他们举止有礼，甚至还有人推了轮椅过来。
邢芸将容平安交给他们很放心。
她去找了米妙芙问：“你有没有感觉你队友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米妙芙：“很强算不算？”
“……”
邢芸感到了头疼，她听不下去了，摇晃着米妙芙的肩膀，但她又不能直接告诉她这个人是神的分身，如果说是单纯长得像……那也未免太巧合了。
米妙芙说：“等等……”
她被晃得有点晕，但毕竟邢芸是个大美人，对美人的奇怪举止，米妙芙一直以来都是不在意的：“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肯定一拳打上去了……”
邢芸放弃了追问：“抱歉，之前见到了很奇怪的人，然后现在看什么都忍不住联想……”
邢芸失魂落魄离开，选择拿点书去独立房间吸取些知识，侍者辅助她拿取书籍，仿佛无论重量加到多少都不会觉得累，简直就是人型机器人。有些刚到二层的人看什么都新鲜，如同超市大抢购一样，疯狂搬运书籍。
邢芸到包间之后对侍者说：“你可以离开了。”
侍者点头，然后示意可以用铃声呼唤他。
但邢芸摇头：“用不上。”
“好的。”侍者答应着，但还是乖巧说，“我会守在外面，应对突发情况的。”
邢芸摆摆手，直到侍者离开留她一人，才感觉自在了很多：“还是一个人舒服啊。”
包间内，香气袅袅升起。
邢芸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昏黄，很适合阅读的氛围：“要是再亮一点就好了。”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灯光真的亮了起来，外面的天都明亮了起来：“？”
第二层和第一层书比起来，里间的文字就好像是会动一样，甚至还有声音，就像是有人在耳边讲述一样。
邢芸感到新鲜：“这是什么科技。”
“你有没有感觉你之前过得生活都是错的，你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工作，为什么要吃苦？”
听完书里的话，邢芸嘴角抽了抽。
邢芸不满：“你这是什么怪书，说这些话有意思吗。”
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雾蒙蒙了起来，只有书的语言越发清晰。
邢芸拿起笔在书中忍不住将不想听的话涂了起来：“闭嘴，学习是为了自己好，工作是为了拿工资，不然你养我啊？而且我也没感觉我在吃苦啊。”
书却并没有沉默下来，仍然喋喋不休：“你的习惯本身就是错的，为什么你要被社会规训成这样？世界本来就不应该有规则，而且规则本身就不会公平，有的人杀人犯法，而有的人杀人却成了英雄，这合理吗？”
书的语气越说越是兴奋，甚至像个活灵活现的人：“跳出舒适区吧，你会爱上无限游戏的。”
邢芸敷衍：“哦哦哦，好的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熏香吹灭，她将书往蜡油里按去，邢芸听着它的尖叫，舒适地叹了一口气。
舒缓的音乐声想起，邢芸满意点头：“终于不说话了。”
她将书拿起，放在一旁，但露出的破烂一角还在尖叫：“人就是动物，应该像动物一样生活才对啊……”
没等书说完它的观点，邢芸直接又把它露出的角页用刀整齐砍断了：“闭嘴……”
邢芸直接合上了书，她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没有什么有用的事情……
她决定再挑选一本封皮和字体都很漂亮的书，重新去看。
想到这，她开始寻找起来，手摩挲起了每一本书的封皮。
但她根本翻不开书页，能翻开的只有那本喋喋不休的书。
正当她无语的时候有一双手帮她翻开了不动如山的书，她刚要对有眼力见的侍者说谢谢，但她发现了不对，侍者不是被她赶走了吗？
她诧异抬眼，眼前是笑眯眯的神。
邢芸哑然，有些头晕，甚至怀疑自己生病了。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神反问：“你眼神不好使吗？看不到我是来帮你的吗。”
包间内，邢芸站起身，默默走到角落拉开距离：“我没叫你。”
“所以呢？”神挑眉。
祂点着旁边的按钮：“‘叮咚，叮咚。’哎呀，这回你叫了。”
侍者：“您叫我有什么……呃……再见，祝您阅读愉快。”
神抬手，门被关上：“这些都是我写得，你不用看，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祂说完吹了个拙劣的口哨，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邢芸：“要不然你直接送我去下一个楼层算了。”
“好！”神说，“你哭一个我看看，说不定就让你跳槽了，反正我是无所谓，外面一直在传我们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不差这一点。”祂劝邢芸，“怎么样，很合适的要求吧？”
邢芸怒火中烧：“OK啊，但你要给我个vr眼镜。”她说完伸出手。
神不理解。
邢芸收回手：“我对着你哭不出来，但有点反胃应该是能吐出来。把你的脸用vr换成别人应该能好一点。”
她说着说着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现在看不见了，想吐的感觉也是减轻了很多。”
神：“如果你真的要吐，我可以满足你。”
邢芸还没说话，忽然感觉胃里竟然真的翻江倒海难受了起来。
“这里都是我的地盘，你也是。你身体的每一处细胞也是。”
邢芸瞬间有些偃旗息鼓，她对上神确实是无力的。这种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恶魔，梦魇住的她一直挣扎在恐惧中，没有办法从神的威压下逃离。
神靠近她，就像是在嗅什么馥郁芬芳的花，像是观赏一副宝贵的画卷……
如同安抚一样，轻嗅着，像是让她别激动，也别生气。
邢芸深吸一口气，当她沉默下来的时候，刚才那股难受劲也逐渐消失，像是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她有种如获新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