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路上

繁体版 简体版
小说路上 > 望余雪 > 第40章 第 40 章

第40章 第 40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那双漂亮的手如索命的厉鬼,就连美人面也生出张狂的獠牙,他一半冷的发颤一半被铁烙灼热。

忽然耳畔传来椅子被拉扯的声音,在几声低哑的交谈后是无边的寂静。

冯禹费力的睁开眼,便看见绯袍女子端坐在不远处,她靠在椅子上,半身隐在黑暗里,手上似乎举着什么,极认真地端详着。

“你……你……你是……”

“皓腕凝碧多傲然,江南烟雨皆痴缠。”郗住风轻轻地念着,手自暗中缓缓伸出,短暂的日光下,手如湖上一寸冰,剔透晶莹,两指捻着一弯翡翠玉镯。

冯禹呼吸骤然加粗,他双目呲裂般死死的盯着那玉镯,喉咙发出不堪重负地嘶吼声。

“你做上什么了!你做——什么了!”冯禹急促地喘息着,胸痛仿佛破了个口子一样,苟延残喘如岸上将死的鱼。

郗住风轻轻一叹,将镯子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说:“我做什么,完全取决于你说什么。”

冯禹面色一变:“你怎么可能——”

“我自然是不行的,”郗住风笑了笑,她一直注视着冯禹,“但是有人可以,因此我便可以。”

冯禹竭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目光不定地扫视着,忽然发觉此间空无一人,电光火石间,他骤然明白了一些事。

“你,如果你……为什么今天早上你没有用……你是在私下审我?”

“是的。”郗住风承认了,“有些话,我只想自己听。杨衔心思磊落,自然想不到为什么你要死了,你娘却还活着。”

“我不信成国公这样一个舍了自己儿子的人,会留着多余的人还在国公府,更有趣的是,一切待遇皆与以前一般。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却让我觉得分外奇怪。”

“你手上一定有能牵扯上成国公的东西吧,只有这个能保你娘性命。”

冯禹说:“我娘在你手上?”

郗住风面不改色:“当然,废了好些功夫,若是消息不值钱,你娘也该遭此刑,以解我心头怒火。”

“郗住风!你不要动我娘!”冯禹嘶吼道,“她年过半百受不住的!”

“她受得住,你不也活着熬下来了。”郗住风低低的笑了,语气愉悦。

冯禹几乎一瞬间就回到今晨求死不能之时,郗住风的狠辣更甚侩子手!

“你想怎样。”

“这话不该问我。”郗住风说,“该问你自己。”

“我不说,我娘一样活着。”冯禹冷冷道,“你不敢让她死。”

“你娘一定会死。”郗住风眼皮都没有抬,话就脱口而出。

冯禹呼吸一滞:“不可能,你那么想知道这件事,我娘如果死了,你就什么都得不到。”

“投鼠忌器,”郗住风摇了摇头,“你在和我赌?”

冯禹咬紧了牙关。

“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郗住风挑眉轻嗤:“我该怎么证明我杀了她呢?嗯……那我扒下她半张脸来给你相认吧,放心,我喜欢活剐,不过不一定刮下来后人还活着。”

“其实我还挺喜欢做这样的事的,多谢你给了我一个正当的理由行如此罪恶之事。”

说完干脆利落的站了起身,推开门哼着歌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禹猛的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郗住风就这样走了:“郗住风!郗住风!你回来!郗住风!”

“你回来!你回来!郗住风——”

郗住风站在转角处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从袖子里取了一枚戒指。

“唐月本亲自去死囚里找的,跟秋姨娘的手最相近。”柳应溪皱着眉把一团裹着的东西给了郗住风。

郗住风并不避讳,翻出了那截手指戴上了戒指。

约摸等了半个时辰,又是一派心情颇好的模样,跨进了牢房。

冯禹猛的抬起头,人几乎疯魔地大吼,郗住风手上还拿着沾满血的布干脆利落的塞进了冯禹的嘴里。

“唔!唔!”

“你娘倒是与你母子情深,引颈就戮十分悲壮。”郗住风淡淡道,“我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

引颈就戮!冯禹呼吸一滞,他十分清楚娘的品行,娘就是这样的人!娘一定会为了他而死!

不!不要!娘!

“可惜了,死是这世上最便宜的事情,我怎能让你们母子如愿呢。”

郗住风说着将那截手指丢在了地上,笑意盎然地看着冯禹:“瞧,我给你带的礼物。”

断指上的戒指在地上砸出好大的动静,冯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一下就疯了,拼了命一样在架子上挣扎着,浑身的伤口裂了又裂,他仿佛感受不到疼,喉咙里悲鸣出难以辨认的“娘——”

“玩个游戏吧。”

郗住风把玩着刀,刀刃从冯禹的手臂一路划到手掌,刀口并不深,只是淌着血,这点疼对于现在的冯禹来说算得上无感。

郗住风将刀尖卡在冯禹的指缝里,扎进了木桩里:“你说我砍你一根手给你娘缝上,再砍你娘一根手缝到你手上。”

“缝到第几根的时候,你娘会疯?”郗住风低低地笑了,半掩着唇,眉梢眼尾尽是癫狂的欢愉,仿佛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赌,第一根。”

几乎话音刚落,刀口凌厉下劈,冯禹就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手上传遍四肢百骸。

郗住风在他痛苦而压抑的尖叫声里笑得花枝乱颤。

“真是太有趣了。”郗住风高兴地拍着手,连连惊叹,“都说母子连心,想来你娘的疼你应当是一清二楚了。”

“我说!我说!”冯禹绝望地挤出这几个字,生怕因自己嘴里塞着布郗住风听不清,着急地发疯。

“什么?”郗住风脸一下就沉了下来,眉目间满是不悦,“哼,你想说我就一定要听吗?”

她阴恻恻地笑了:“我还想玩一会儿呢。”

“郗大人!”柳应溪恰逢其时地走了出来,眉眼肃目,隐隐带着不悦,“贵人还等着听呢?您这样做,怕是会惹贵人不悦。”

郗住风眸光微动,阴沉地盯着冯禹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柳应溪,最后垂了一下眼帘,很轻地嗤笑一声,退了一步。

这是示弱的表现。

冯禹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这才抓住了渴求的一线生机,两腿战战,涕泗横流。

郗住风扯出了堵着他嘴的布。

“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冯禹声音急促,哽咽地恳求,“求你们放了我娘,她年纪大了!我只求让她安度晚年!”

郗住风扯了扯嘴角:“真是好笑啊,你们母子情深,你妻女落罪下狱,怎么不见你为他们留条活路呢?”

冯禹脸色惨白。

“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郗住风端坐在椅子上,“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我对答案满意,你娘就能活。否则,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成国公是否参与其中。”

“你真的能保住我娘性命?”

“我不能,自有贵人能。”郗住风说,“这天底下,若是这个贵人保不住你娘性命,你也不必垂死挣扎了,一道黄泉路上作伴,许也是一场幸事。”

冯禹喘息数下:“……我信你。因我娘是盐商出身,从五年前我娶了宋家大小姐开始,贩卖私盐的事情便全由我经手。”

郗住风蹙眉,原来贩卖私盐比她们所想的要更早。宋限南是八年前出任青州盐运副使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成国公府开始脱手此事,做好了一旦事情败露,由我抗下的准备。”冯禹说。

郗住风问道:“为何是五年前。”

冯禹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那时国公爷觉着我能力足够了,也许是因为那时我妻子及笄了。”

“所以宋家大小姐与宋限南闹翻也是一场做戏,你与宋限南私下还有往来?”

“没有……我也不知道与我往来的是否是他。”

“什么意思?”

冯禹说:“流光坊有一间屋子我常年包下,每月七、十七、二十七这三日里面会留下五封信,由我带给父亲。”

“五封信?”

“我猜里面或许只有一份信写了要紧的内容,”冯禹闭了闭眼,“父亲每次看完信都会焚烧。”

郗住风坐直了身子:“你不知道信的内容?更不能指证宋限南?”

“是……他从来没有在此事中露过面。我猜信中内容应该是钱货交接的事情,每次父亲看完信,就会让我去小石庄点货,随后在流光坊做交易。”

“小石庄的是你们的人?”

“不是……他们不知道是什么货,以为只是些腌鱼海货。”

“账本在哪儿?”郗住风忽然问道。

冯禹愕然抬头,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有账本?”

“成国公做事小心,连信都不让你沾手,你要想要拿住他的把柄,除了小石庄和盐商交易的来往记录,别无选择。”郗住风说,“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颗弃子,空口白牙的攀咬国公爷是没有出路的,你要活命,自然只能悄悄做下一笔账。”

“我想,为了万全,国公府这些年的进账,你也悄悄誊抄了一份吧。”

冯禹苦笑着摇头:“成国公怕是早就想我死了。”

“自你入狱以来,大理寺可真是热闹,各种杀手与毒药层出不穷,威逼利诱横行期间,若非我大理寺早有准备,只怕你早死了。”郗住风说,“看来这两本账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不是账本……是我,”冯禹说,“我在做账时发现了一件几乎要命的事,贩卖私盐谋利巨大,两本账本无出入,可我当时太过小心,深查之下无意发现,国公府实际上的得利只占四分,还有六分利不在府中,无翼而飞。”

“也正因如此,成国公当即要杀我,那时我情急之下骗他我已将账本托付他人,若我身死,便是玉石俱焚,逼得成国公投鼠忌器才饶得一命。可那时……成国公便暗中将我逐出了国公府,并以我娘为要挟逼。”

“账本在哪儿?”

冯禹犹豫了片刻,神情有些古怪,说:“在大理寺。”

“大理寺?”柳应溪震惊道。

“大理寺?”郗住风一时也难以置信,随后想到了什么,“秦怀?”

冯禹点了点头:“在大理寺獬豸堂后的竹林下有两尊佛,那时秦怀常去平康坊,我听说他有段时间心神不宁,便送给他,又暗中买通他的侍妾,告诉他或许是因为他身处大理寺杀孽太多厉鬼缠身,如果将此物埋在大理寺便可镇压这些鬼魂。秦怀果然信了。”

柳应溪嗤笑出声,摇了摇头:“真是可笑……案子的证据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好一手灯下黑。”

“暄之你先出去,”郗住风说,“贵人还有旁的话要问。”

柳应溪一礼,没有多问就离开了。

冯禹抬起头:“我娘……”

“你娘会安稳过完这一生的。”郗住风道,“对你的妻儿,你一句话也不说吗?”

“她嫁给我,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我们只不过都被舍了。这条路我没得选,她也没得选。”

“成国公盗卖私盐,是否也贩卖过军械?”

“军械?”冯禹一脸茫然,“没有……我不曾听说过……不过——”

他仿佛记起来了些事:“他与兵部侍郎关系极好,二人常有诗歌唱和,其余旁的我倒是不晓得。”

军械并未脱手,那私盐的六分利到底在哪儿?成国公身后果然还有旁人!

兵部侍郎,杨衔在兵部扎了钉子,看来此事绕不开杨衔。

郗住风将冯禹的证词记录在案,由他签字画押,随后贴身收入腰间。

“今日你说的话,自我出了这个门,绝不可再为人所知,你的命若能保下我会尽力,你的妻女我也尽力周全。”

冯禹惊愕地看着郗住风,两行泪刷的划下:“多谢郗大人……多谢……”

郗住风走出牢房,一时眉头紧皱,冯禹的证词远不足以将宋限南拉入此局,此人如此小心,真是厉害角色。

不过成国公倒是无法脱身了,此事需要太子亲自下令,她一个大理寺少卿是不够的,或许要联合刑部会审。

郗住风向外走了几步,脚步停留在了另一个牢房前,隔着栏杆束手而立。

“冯五夫人,宋家大小姐,宋尘清。”

宋尘清背对着郗住风,仰头看着牢笼里四方的小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