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带他去无妄海会发生什么吗？”玉瑨看着顾安臣，说出来的话确是对着墨罹。

新帝初登基，最需要的必然是强大势力的帮扶，鲛人族是最好的选择。带着顾安臣去，既是让玉瑨同鲛人主好好聊一聊，也是在重提大渊献同无妄海这么多年的情谊。

可是这对于顾安臣来说，却是一场生死难料的赌博。赌偏执的鲛人主会放下对鲛妖的厌恶来救他。

可他又不得不赌。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墨罹没回话，玉瑨又问：“他若是因这一趟死了，国相大人以后还会记得这么个可怜虫吗？”

“动身吧，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顾安臣跟在两人身后，脸上再没表情。

快到南泽的时候，玉瑨忽然问顾安臣，知不知道无妄海同大渊献的关系如今为何如此之僵。

顾安臣并没有答话，玉瑨又自顾自的说着前鲛人主慕容重光的死，说着朝望帝玉上蒙是如何英姿飒爽，两族又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一路上的三人各怀心思，在渐渐漆黑的天幕中到达了无妄海。

三人走到海边时，顾安臣突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何到这时候才来寻这解咒之法吗。”

“我即将要见到的这位鲛人主在我父亲幼年时亲手挖了他的鲛珠，又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对鲛妖百般折辱，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她。”

“可我为什么还是来了大渊献，因为我知道枉死的创咒者冥晦帝虽然已经死去了，但她有一位学尽她毕生所学的徒弟。这个人，应当不如那位鲛人主那般让我胆寒。但是。”

顾安臣抬头对上墨罹的眼睛，平淡的说：“但是这个人还是将我送来了这里，即使他知道我承受着多大的风险和痛苦，他也这么做了。”

墨罹看着顾安臣的眼睛，蓦然发现一个人的情绪是可以通过眼睛传达的，即使这个人面无表情，可这双眼睛的却写着恐惧与绝望。

他开始动摇，这么做究竟对不对。仓促的动摇之后，已经抵达了那片蓝盈盈的海。

无妄海这一小片海域比其他地方要亮得多，在黑暗里浪潮翻滚，水天在眼力所不能及的地方相接。

海边站着一个人影，本以为是巡逻的海卫，再走近些才发现，竟是鲛人主慕容枫香，墨罹的姑母。

怎么说鲛人一族都天生貌美呢，明明被称作姑母的人了，看着却比墨罹玉瑨顾安臣三人大不了多少。

穿着一身湛蓝渐变带润白珍珠的裙衫，一头漆似的长发，眼眶里却嵌着双金色的瞳仁。高挺的鼻梁，唇很薄，看上去像是雕刻技艺精湛的玉石像。

几人打了照面，墨罹问好，慕容枫香微微颔首，其余两人一律当做海上无足轻重的一缕风。

慕容枫香当即并没有带人往里走，而是扫了一眼被她故意忽略的两个人，目光停在顾安臣身上的时间尤其长。

“你说是有事求我，可是你带来的这两个人我一个都不喜欢，可见你想求我的事必然也不招我待见。既然如此，我劝你早些回去歇着。”慕容枫香说话的音色极其冷清，带着强烈的疏离感，让人退却。

“姑母这是说哪里的话，您若是不想帮，我们便进去坐一坐，给您解解闷。”

慕容枫香似乎没有听见墨罹的话，看着三人的眼神视若无物。

僵持许久，顾安臣的手心已满是冷汗，玉瑨也站僵了骨头，似乎动一动就“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