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一日宗霄盛挡剑的时候犹豫了几分,所以伤口并不深,刚刺到心口,就被弹了回来,而戏班子一行人也很快就被郡府的侍卫给拿了下来。
当天夜里,宗霄盛就被抬到了郡府里,孙清许也着急忙慌的跟在身后。
而元启和也对于宗霄盛到底是去往何处与孙清许起了冲突。
元启和觉得孙清许胡搅蛮缠的,此事肯定是有蹊跷,要带宗霄盛回军营,而孙清许知道宗霄盛为了见到侯慎德,也是铤而走险选择上去挡剑,自然不会同意回军营的。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清晨的一抹阳光探入了窗户,随着时间的推移,从柜子缓慢的移动到了宗霄盛的脸上。
宗霄盛被阳光刺的眼睛皮动了动,眉头不由得紧锁了起来,嗓子眼总感觉被刀捅过,猛地咳了几声。
一直睡在地上的孙清许听到了动静,连忙坐起了身,手放在了宗霄盛的胸膛前轻轻的拍了拍,将他扶了起来,睡在了自己的腿上,同时对外喊到道:“离安,王爷醒了!”
很快,离安就带着大夫来到了床边。
宗霄盛想要伸手轻触伤口,但是整个上半身已经被棉纱布条裹了起来。
“水......”
阿宝在一边倒了热水递到了孙清许的手中,孙清许小口小口的喂宗霄盛喝下,大夫仔细号脉后,跪在了地上说:“王爷身体强健,已无其他大碍,在伤口合起来之前,切勿沾水,大幅度动作。”
孙清许听后长舒了一口气,将碗放在了一旁,心中的大石头也随之落了下来。
好在宗霄盛身强体壮,从小到大都没见他生过几回病,不然这么严重的伤,把他孙家所有的命都赔上,也还不完。
大夫开好了药交给了离安,然后告退离开,走到门口时,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侯慎德,福了福身道:“郡府大人。”
侯慎德生得十分高大,看着便是常年习武之人,因为边关常年的风吹日晒,皮肤粗糙暗黄,浓眉紧凑在一起,似有疑虑,但在定神在宗霄盛身上的时候,忽而舒展,走上前跪下行礼道:“罪臣给王爷请安。”
闻声,宗霄盛扭头看向了侯慎德,道:“免礼。”
侯慎德站起身,缓缓抬头看向了睡在孙清许腿上的宗霄盛,又很快收回了目光:“罪臣昨日才得到王爷到敦煌郡的消息,后又得知王爷原来给罪臣上书多次,这才知晓原来是手下疏忽,害了王爷迟迟未能入府。”
孙清许听到了侯慎德的陈词,不由得脸上多了几分冷笑:“原是府邸人干事不勤快,留得这种人在府上办事,今日是害的王爷受伤,他日怕是要惹下大祸端了。”
侯慎德汗颜,宗霄盛按住了孙清许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本王本就无意入府,只是想的入府视察民情,本王本就是被贬来到贵地,体恤民情为常事。”
“元将军也是近日才迎了本王入营,他出去打猎错开了时辰,你有隐情,本王暂且不追究你,若是以后出了事,本王自是不会再顾及情面。”
侯慎德低下了脑袋,跪下身,双手抱拳道:“罪臣受训。”
“只是不知,昨日行刺之人可审讯出了结果。”
“燕京来的草台班子,想趁乱行刺在下,却不想误伤了王爷,刺客已就范。”
“嗯,你先退下吧。”
见无事,宗霄盛便挑了挑眉,示意侯慎德可以退下了。
侯慎德行礼俯身退去,孙清许见宗霄盛放侯慎德离去,心中自是不解:“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呢,还留下他唠唠家常?”
“不是,我是怕你忘了朝廷分发下的赈灾粮钱。”
宗霄盛闻言笑了起来,仰头去看孙清许:“我记性有这么差吗?”
孙清许无言,只是看着宗霄盛睡在自己的腿上,一双手轻轻的落在了他的鬓角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
“不为别的,我心慌,此地不比燕京,少了一份底气,越是如此,我越是愚蠢,生怕一个不留神,你我就落得万劫不复。”
“莫怕,你没了别的底气,有我在,我就是你的底气,我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宗霄盛握住了孙清许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让他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
孙清许就默默的看着他,红了脸庞,又红了眼眶。
宗霄盛于自己而言,是自己的主子,宗霄盛明恋着他,却又因为着阶级身份的原因,自己犹豫着不敢向前。
从小的教导告知与他相爱有别,但在他的引导之下,自己不由得追逐着他。
如今身在他乡,自己没了依靠,与宗霄盛的相互取暖更是让他觉得甘之如饴。
他不是不开花的铁树,他是等待着春天的萌芽。
“一群没用的家伙,本想借着燕京的人行刺此事,撵的五皇子无路可进,却不想弄巧成拙,害的他受了伤!一群没用的家伙!”
侯慎德一回到书房内,怒火就突破了束缚。
自小跟在侯慎德身边干事的于敦在一边连忙跪下请罪:“他们一帮子是算好了时机的,原想着趁机借着有燕京贼人偷袭郡府,嫁祸到五皇子他们一行人身上,却不想五皇子他突然上前挡了剑,人算不如天算啊,大人。”
是啊,人算不如天算,原计划正是如此,却不想到实施的时候,他宗霄盛突然上前挡了剑。
“也罢,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已经全部一杯毒酒赐死了,落得一个干净,畏罪自杀,五皇子他们一行人范围有限,是干预不到这的。”
“嗯,被贬还不老实,这五皇子是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宝了,没伤到他根本是真的无法无天了。”
侯慎德越想越是咬牙切齿,原地徘徊了好几圈。
就在这时,小厮来报:“大人,夫人来了。”
侯慎德听林淑敏来了的消息,面色稍微缓和了些许:“让她进来。”
没一会,一妇女带着小侍女走进了书房里。
“给大人请安。”
“夫人请起。”
“今早起身之际,听见大人咳了几声,想来大人的咳嗽还未好,中午叫了斯桐炖了雪梨汁,大人用一点吧。”
林淑敏接过了身后斯桐手里的陶瓷碗,放在了桌上道。
于敦抬眸打量了一下侯慎德,见他如今的心思并不在自己的身上,于是便开口告退。
“你快尝尝合不合胃口,我刚才又叫厨房送了一份给赵氏,她刚小产过,身上想来也不太好。”
侯慎德端起了碗,打了开来,细尝了一口:“你怀有身孕,就不要多走动了。”
“我是当家主母,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斯桐端来了凳子,林淑敏顺着坐了下来,用绣帕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温婉地笑着回应了。
“再过月余便是阿姊的十年忌辰,我想好好的摆场法事为阿姊超度超度,不知大人您……”
“这些小事就无需向我示意了,需要什么就提前安排妥当便可。”侯慎德一口饮尽了碗中的梨汁道。
林淑敏看着他喝尽了碗中的梨汁,脸上不由得失笑,见侯慎德疲倦地捏着眉心,她站起了身,微微福了福:“是,那妾身便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说罢,便带着斯桐离开了书房。
翌日,林漫木刚把这个消息带给宗霄盛和孙清许他们,就听见别院里再闹。
孙清许扶门凑着听是什么动静,原来是一妇人在大哭大闹,另一边还有着小丫鬟安慰的声音:“姨娘,你小产没多久,身体要紧啊。”
“孩子没了,我还活着干嘛,十几年前我就没保护住佑儿,如今府中要为那个人办忌辰,却不愿给佑儿办,这是什么礼啊!”
孙清许听了些大概,但还是一头雾水,林漫木这时开了口:“刚才哭喊的,是府中的赵姨娘……”
“听起来她与你姐姐颇有渊源?”
说到这,林漫木脸上多了几分愠色:“正是,仗着是郡府大人的远房表妹,资历比姐姐久,就压在姐姐头上作威作福。”
“我姐姐当时铁了心要嫁给郡府大人,与族中的所有人都断了关系,毅然决然的嫁到了府里,却不想府里常年有赵氏把持,无人将姐姐放在眼中,那一段时日大人离府处理事务,姐姐也刚接手府内的事务,她自幼身体不好,一时半会劳神伤心,腹中的胎儿也跟着流了,那赵氏却克扣了府内的名贵药材,说大少爷,也就是她口口声声的佑儿得了瘟疫,那些药材得先让给大少爷用,要不是私底下有二姐的帮忙,姐姐早就病死了……”
孙清许听后皱起了眉毛,将门掩了起来,将军哭闹声隔绝在了屋外:“这赵氏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不仅仅如此,后来这些事被大人知道了,大人便禁了赵氏的足,免得她继续在外面作妖,却不想那赵氏趁着元宵那一日带着大少爷在湖边泛舟玩耍时,大少爷自己失足落入了水中,她却死咬着说是姐姐推大少爷落入湖中。”
宗霄盛一听孩子落水,震惊地问道:“没有证人吗?”
“没有啊,那一日姐姐同大人吵了架,一个人在府内花园河畔散心,却不想被赵氏所利用,赵氏一顿添油加醋,说姐姐厌恶自己与佑儿许久,又因先前孩子流产这件事没有为她做主而有怨恨于大人,这才想要害大人唯一的儿子,大人本就在气头上,不由分说便把姐姐锁进了屋里,不让她出来,姐姐忧思成疾,久卧床榻,在元宵节过后多久便被一场风寒夺走了生命。”
故事到此,林漫木不由得哽咽了起来,侧首擦去了眼角泛出的泪花。
孙清许和宗霄盛听后也觉得寒心,有情之人却被有心之人利用,被害得含冤离世。
在宗霄盛叹声之际,屋外突然没了哭喊的动静。
孙清许推开了门,侧耳倾听着屋外的动静,只见得一妇人挺着微挺的肚子,带着几个婆子和小厮快速地路过了宗霄盛所居住的院子门口。
因为宗霄盛暂时所居住的屋子在花园内,平常也没什么人会路过,这么大个仗势也是吸引了宗霄盛的注意,宗霄盛摆摆手,让孙清许把门打开些。
刚把门打开就听见了刚才路过的妇人怒斥的声音:“赵姨娘,府里死人了吗,你在这哭的这般晦气,还是你觉得自己做娘的对不起儿子,想要一道下去陪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