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当即便开口,孰料晏珩也一起问道:“你没事吧。”
二人均听见对方的声音,本来还十分焦急的二人,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晏珩朗声大笑,伤口却因为他的动作渗出来的血更多了。
沈昭看见晏珩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立马关切地问:“晏公子,你的伤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晏珩却摇摇头:“都是小伤,不碍事。”
沈昭立即追问道:“方才我睡着了,有人进来过么?”
晏珩眼神微微闪了闪,他轻轻将沈昭拉到自身身侧,低声道:“有些疼,昭昭能帮我看看伤口么,我自己有些看不到。”
沈昭点点头,只是她看到晏珩伤在腹部,一时又有些犹豫,但她以为晏珩一向打碎牙和血吞的,晏珩突然这么说,势必是伤得很严重,那现在自己再犹豫,极有可能会耽搁晏珩的伤势,沈昭当即便下定决心,将晏珩那件繁复的衣服给拉开了。
伤口在晏珩靠近左下腹的地方,并不深,只是还在往外渗血。
沈昭有些疑惑,晏珩的修为并不低,一般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按理来说这样的小伤,不应该还在流血。
为什么呢?
沈昭捏了个治疗的诀,将手轻轻覆在晏珩伤口的上方,将灵力传到晏珩的伤口上。
很快的,那伤口便愈合了。
晏珩的眼睛亮了亮,他朝着沈昭道:“昭昭,好生厉害,这么大的伤口,这么一瞬竟治好了。”
沈昭下意识想反驳,这伤口也不深,但她很快想到,晏珩这么孤身一人在外,许久没见到自己家人,想家的时候,脆弱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沈昭看向晏珩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了许多,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温柔,她笑吟吟道:“现在是不是不疼了?”
晏珩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沈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晏珩突然低声喘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道:“伤口是愈合了,但不知为何,还有些疼。”
沈昭下意识摸了上去,她只觉得晏珩的体温似乎要比自己高些,但她将灵力注入晏珩的体内探查,却没察觉到晏珩体内还有伤。
沈昭疑惑地又摸了一摸。
晏珩微微笑了一声。
沈昭抬眸,看着晏珩。
晏珩眼里带着笑意,低头看着沈昭。
沈昭又垂眸看着晏珩受伤的地方,忽然反应过来晏珩在笑什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摸的地方变得很烫,她下意识将手收了回去,只是眼神还盯着方才触摸的地方,沈昭发现,晏珩看着不是特别壮实的身材,此刻却能看到常年练体的肌肉。
沈昭轻咳一声,将头偏了过去。
晏珩却兀自抓住了沈昭那只手,低声道:“昭昭看出来了么?为何还会疼?”
沈昭想,她以为自己与晏珩的灵力相当,但方才探查之时,却感受到自己的灵力高于晏珩,为何还查不出晏珩受伤的原因。
沈昭还在想着,突然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闻到一阵关于妖的气味,似乎是有些凶猛的妖兽。
晏珩将沈昭往身后一拉,凝神盯着洞口。
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个男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他们跑来。
晏珩与沈昭牢牢盯着二人。
但二人身上的气息,平平无奇。
似乎是两个普通人。
紧跟着他们的,是一只凶猛的豹子!
沈昭当即便感受到了这只豹子已经修炼成精了!
沈昭立即捏了个诀,将那只豹子给制住了,豹子被捆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它低声喘着粗气,眼神恨恨地看着沈昭,沈昭却朝着它摇了摇头。
那豹子当即便停住了怒吼,愣愣地盯着沈昭。
那两个男子,也愣愣地看着沈昭。
直到其中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惊呼一声:“我们遇到仙人了!”
另一个年纪比他大了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子,朝着沈昭他们拱了拱手,朗声道:“我们结伴而行,本就是为了求仙问道,孰料被这头豹子追到此地,还以为此行必定丧命于此,岂料进这山洞,却是见到了两位仙人!”
沈昭同晏珩此刻都因着那悬赏令之事,隐去了本来的容貌,但却还是隐隐透露出几分仙门世家的气息,是以两位男子见了沈昭方才那一手,都以为沈昭与晏珩是容颜永驻的仙人,自是有些激动。
沈昭同晏珩也想同他们二人拱了拱手,沈昭正欲开口,却听得有人来追赶他们。
沈昭同晏珩对视一眼,便朝着两位男子歉意地拱了拱手:“两位前辈,小可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停留此地,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沈昭想了想,从怀里拿了两株灵草,赠予二人,便要同晏珩离开,但他们修道之士一向有规定,他们担心这些不能修道之人,如若终其一生,追求修道之途,而耽了一辈子。
因此只要见到他们使用法术,便只能施个消除记忆的法术,将他们的记忆消去。
那年轻些的男子,看着手里的仙草,朝着身旁的男子低吟道:“亦有梁宋游……”
沈昭忽然有些难过,此番萍水相逢之人,只有她与晏珩能记住,他们二人却是什么都记不住了。
但沈昭亦没有选择,只得捏了个诀。
沈昭拉了拉晏珩的衣角,往洞外走去。
走到洞口之时,沈昭犹豫了一瞬,忍不住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二人。
那三十左右的男子,微微仰头,眉目间有些疑惑,但依旧低吟道:“方期拾瑶草……”
那句诗顺着风,吹到了沈昭的耳朵里,沈昭有些恍惚,再看了那二人一眼,便一咬牙,往洞外奔去。
沈昭捏了个诀,朝着追他们之人的相反方向又奔了许久。
直到天色将晚,晏珩拉住了沈昭的手腕,沈昭才停下。
晏珩示意沈昭:“休息下吧,我们也走了许久。”
沈昭点点头,找到了一条小溪,便在旁边用术法升起了一个柴火堆。
沈昭想起方才之事,忍不住朝着晏珩感叹了一句:“只有我们二人记得那两位求仙问道的前辈了,单向的记忆,无论痛苦愉快,都只有我们二人承受了么?”
晏珩轻轻摸了摸沈昭的发顶,低声道:“没事的,昭昭,有我与你一起。”
沈昭愣了愣,她看了晏珩一眼,脸微微一红,她值得转头看着那不断跳动的火焰。
沈昭的心情忽然变得平静起来,她现下才有空回忆起晏珩受伤之事,晏珩举动如此反常,究竟是为何?
晏珩坐在沈昭身边,并不说话。
沈昭微微侧过头去,悄悄看了晏珩一眼。
晏珩的脸,映衬在火焰之下,明明暗暗,有些好看。
沈昭的心,跳了一下。
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希望自己的心,能平静下来。
却突然摸到了一硬物。
沈昭有些疑惑地将那硬物拿出来。
是一把带血的匕首!
为何怀里的匕首带血?
沈昭想要问晏珩,那匕首的光,映在了晏珩的脸上。
沈昭的心,忽然一动。
她顿时明白了这把匕首上为何有血。
她明白了晏珩今日遮遮掩掩的态度。
原来,自己便是伤害晏珩的罪魁祸首!
沈昭不敢置信地看着晏珩,想要晏珩解释。
但沈昭很快便自己想明白了。
晏珩不想让自己内疚。
沈昭目光灼灼地看着晏珩。
晏珩只是微微一笑:“你知道了?”
沈昭愣愣地点头:“晏公子,你不愧是员峤门的师兄,你……你很好。”
沈昭想了半天,只说出这一句话。
晏珩却摇摇头:“是我的私心,但我此刻却担心,我的私心会不会害了你?”
沈昭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梦中发生的事,竟会影响现实中的事情,甚至会伤害现实里的人!
但沈昭却控制不住做梦。
要怎么办呢?
沈昭忽然想到,姑姑曾经教过她,如何与另一人,梦境相连。
沈昭当即便对晏珩说了这个术法,也将梦境之中发生之时,详细同晏珩说了。
晏珩听完之后,沉吟道:“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但是,如你说的一般,梦境之中的沈伯伯是其他人,我若是进入你的梦境,你要如何认出我呢?”
沈昭也沉吟道:“梦里那人虽然外表看着是我伯伯,但性情与我伯伯完全不同,而且与我一同入梦之人,可以带个物件,一起进去,不知晏公子可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呢?”
沈昭说完,便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晏珩是员峤门门主唯一的血脉,自然要什么有什么,怎会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呢?
晏珩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昭,他盯着沈昭看了许久,忽然问了一句:“是我们二人之间独一无二的物件么?”
沈昭一想,觉得这样的东西更容易认出一些,但她与晏珩哪里有独一无二的物件呢?但沈昭还是点点头道:“有这样的东西更好,我一见便能在梦境之中认出你。”
晏珩沉吟道:“是么?”
沈昭回忆了下,觉得二人的确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物件,便朝着晏珩道:“若是没有,寻个你觉得独特的物什便好,这也不需强求。”
晏珩却笑了笑:“昭昭长大了便忘记了?有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了么?愉快与痛苦也只有我一人了么?“
沈昭不知道晏珩在说些什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晏珩却还是那般,温柔地看着自己。
沈昭的心,忽然疯狂地跳动起来。
有什么喧嚣的情绪,要从她的心口喷涌而出。
晏珩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什放在掌心,他低声对慎重啊道:“昭昭现下变得这般心硬么?只有我一人记得小夏村之事了?”
沈昭双眼忽然变得朦胧起来,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待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才发现,晏珩掌心放着的,是一枚锦囊。
她的阿珩哥哥,送她的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