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纷飞,明德帝脑海中浮现女子的音容笑貌,片刻后才缓缓道:“也许孤是在报复他呢。”
“若真是报复,那两个孩子该姓叶。”】
“姓叶?”
被视线包围的叶鼎之随即反应过来,面色恐慌地看着易文君,后者迅速抓住他的手安抚道:“没事,什么都没有发生。”
寒意侵入骨骸,百里东君不敢想象如果真的经历过这些,自己会不会疯掉……
“东君……”玥瑶轻轻握住他的手,神情中有愧疚,有害怕,更多的是深深的担忧,“我还在。”
【“这种话骗骗王叔还行,骗我就算了。”萧舒安不信,明德帝的性格她了解,他连琅琊王的事都能暂时放下,又怎会分出多余的心力在乎这些。
明德帝笑了笑,淡淡的语气中掺杂着一丝遗憾落寞,“孤只是想知道,感情真的能跨越一切吗……”
“父皇?你!”难道自己之前都想错了?
“懂得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就当是全了我的念想吧。”
他配不上她。
曾经的他太懦弱,但即使时间倒流,他仍会做出与当年一样的选择。他们都不是会为感情停留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在当初一眼就选择彼此。
“人怎么样了?”
“不太好。”
得知暗六的死讯,玥瑶不吃不喝,萧舒安不得已将玥卿召回,代为照看两个孩子。
“孤是凡夫俗子,自然也会怨。”明德帝眼底早已不见过去的阴鸷,“一个想娶,一个愿嫁,两情相悦,又何必学孤当年拆散有情人呢?”】
她爱上了别人?
低下的头似有千斤重,玥瑶手脚冰凉,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砸她与爱人相握的手上。
我是站在爱情的这一边……
“不——”一把推开爱人,百里东君悲痛欲绝。
“东君!”看到孙子一袭白衣染上斑斑猩红,百里洛陈老泪纵横。
可这一切又该怨谁呢?是怨太安帝生性多疑,还是叶羽心慈手软?亦或是北阙的层层算计,明德帝的不肯放过,还是百里东君自己的凭心而动呢?
“只要战争停止,把北阙余孽一网打尽,这些就可以避免。”直视李长生逼问的目光,萧若风郑重道。
不论再来几次,他都会推明德帝上位。这一点,谁都无法逼他改变。
【夜深人静,公主府的书房灯还亮着。萧舒安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枚虎符,在烛火的映衬下,表面泛着一层白光。
风秋眠走进屋内,“陛下把破风军的虎符交予你是想做什么?”
“他要我自行选择。”】
“选择什么?”姬若风道。
镇西侯府的命运吗?
【“你本打算就此放过,但奈何上天没有好生之德。”
“他们的降生是我一手促成的……”天下安危当前,她可以无视很多人的牺牲,但让两个无辜的孩子在一出生就没了父母,这是她的责任!
生平第一次,萧舒安尝到了愧疚的滋味。】
“明德帝对付外人的手段是很残忍,但对这个女儿,他用心良苦。”
“母亲?”李寒衣听不懂李心月的话。
“不曾体会过情,又何谈无情呢。”萧若风接道。
江湖的多情,何尝不是另一种错!
【因为失忆爱上别人的戏码,并非是爱情逝去,只是忘却了,但忘却的果却来源于他们自己的因。】
“天意弄人啊……”想到失忆的缘由,君玉又叹了一口气。
【情有所起,亦有所终。
“若那份情不断,我萧氏成全他们。”萧舒安放下虎符。】
百里东君和玥瑶双双抬头。
【“镇西侯府受北离万民供养,你的决策没有错。”】
“她的意思不会是……”雷梦杀大为震撼。
“应该就是那个意思。”谢宣心中已有猜测。
“爷爷?”百里东君无措道。
“她是要你继承镇西侯府。”百里洛陈的模样仿佛又苍老了不少,筹划大半生,到头来还是躲不过。
都是命啊!
“可是……”他能做到吗?
除了酿酒习武,他好像什么都不会?
“我会教你。”萧若风回道。
“还有二师兄!”雷梦杀也道。
“如果恢复不了记忆呢?”
“会恢复的!一定会……”像是自我催眠,玥瑶不停肯定着。
师父死在北阙的阴谋中,黎民百姓也死在了北阙参与的战争中,他的亲人、朋友,还有他的爱人,他的一生都在失去,还要继续赌下去吗?
百里东君没有勇气了。
“不要!”玥瑶紧紧盯着那双灰败的眸子,企图唤醒当中曾经的光亮,“别,求你……”别放弃她!
【“另外再通知你一个消息,她同意前往南诀了。”
“你当初要我救下风凌绝,不惜以假尸骗过雪月城,为的就是风氏旧部?”】
“她们是在谈论……”水清?
司空长风终于发现风秋眠长的像谁了,他的妻子——洛水清,风凌绝嫁入雪月城后的假名,也意味着她彻底抛弃过往的家仇,重新开始。
“不对,她们说水清死了?怎么会……”恐惧爬满心头,司空长风忍不住握紧乌月枪。
鳏寡孤独,又一回应言了!
【萧舒安对南诀残存的异族势力并不感兴趣,但据风秋眠描述,风氏旧部是堪比暗河的存在,一旦没有处理好,会对北离统一产生不小的阻碍。
“救一条人命获得两份筹码,这笔买卖萧氏绝对名利双收。”身为风氏的后代,风秋眠也不愿看着风凌绝死于非命。
“她身上的蛊毒也是吴清欢的手笔?”数年都不被发觉,连辛百草的徒弟都认为是突发意外,萧舒安有些担心远在南诀的萧永宁了。
“很有可能。”风秋眠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依据她查到的蛛丝马迹,也足以证明吴清欢绝对参与了这场隐瞒。
“不过你放心,有我的族人在,永宁不会出事,这是我们风家的承诺。”】
人还活着,但……
“她们是准备让水清对付南诀?”司空长风禁不住看了眼颓废的好兄弟,嘴唇微微颤抖着,目光飘忽不定。
“救她的是那位风姑娘,她们当是同宗。出于这份情,她应该很安全。”
心还是惴惴不安,后悔没有认真学医的司空长风只能慌忙地朝顾剑门点头,在心底安慰自己事情没发生就还有转机,回去后定要先去一趟药王谷!
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再,入眼尽是沉沉暮气。
“我们选的路对吗?”苏昌河转头看向苏暮雨。
彼岸的尽头,真的会有美好的未来,还是另一条死胡同?可不做杀手,他们又能做什么?做朝堂的鹰犬无非跟那群暗卫是一个下场,随时会被牺牲,还不如做杀手来得痛快!
“若是还做杀手,萧氏不会放过我们。”慕雨墨看了眼唐怜月,他们能有未来吗……
“我们开一间酒楼。”苏暮雨喜欢平凡的生活,也想过平凡的生活,只要彻底退出江湖,那就不会有为难。
“你要当厨子?不行!”白鹤淮第一个不准。
“在暗河中埋葬的仇恨,不会放你们安稳。”唐怜月道,就算是看似名门的唐门,也逃不过这条铁律。
“给皇兄他们一点时间。”萧若风忽然道,低沉的嗓音在针落可闻的空间里回荡,“而我,也会学着放下。”
“你要放弃做琅琊王?”李长生道。
“不,是放弃做北离大都护。”萧若风想起很久前的一幕。
【只有千人的叶字营,在天启城连虎贲郎也要退避三舍的存在。却在某一日,千夫长被萧舒安当街废了经脉,丢在将军府门口。
次日明德帝下诏书,叶啸鹰被勒令闭门思过,整改叶字营。】
叶鼎之问他比起对挑起东征的厌恶,为何明德帝更反感叶啸鹰的举动。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受北离供养却做着扰乱北离安定之事,比起外敌,背叛者更该死。不是为所谓的两全一死了之,为国战死沙场,叶羽才是死得其所。
“舒安说得对,北离大都护是我给自己带上的枷锁。”北离朝堂不止他一人,他应该学着把决定权交回到兄长的手里,他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信任。
“那何不索性全部放掉,做一个江湖人?”
“兄为君,弟为帅,让北离繁荣昌盛是我与哥哥的约定。”他此生决不辜负。
李长生听罢,又看了看另外一个徒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师承认萧家人的善。”尽管这份善中夹杂着太多利用,但那句成全,他知道,北离会迎来一位传世明君。
“东君,忘记为师教你的一切吧。”
“师父!”百里东君惊声道,这一次,他连另一位师父也要失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