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有些闷热。
这家咖啡馆的人依旧不多。
江瓷曾在这里约见过楚承,今天楚倾时坐在这家咖啡馆,同样窗边的位置,问服务员点了一杯摩卡。
几分钟后,他等的人到了。
“没想到楚先生您有兴致约我在这个地方。”西装革履的赵董出现在这个地方显得有些突兀,他点评道,“是个好地方。”
“刚下飞机,很抱歉招待不周。”
楚倾时很短很浅地勾了一下唇角:“赵先生日理万机,能请到您不容易。”
面前的年轻人比他小二十岁,客气地招来侍应生,将咖啡品目单放在了对方面前
不过赵董不敢轻视他。
“如果你说的“请”是指用你所谓的“证据”来威胁我的话,那你的诚意我承受不起。”
没人知道他今早收到楚倾时发来的那张截图时有多慌张。
他明明做的已经很小心了,怎么可能会被抓住马脚。
赵董没有心思喝咖啡,他更在意楚倾时手中的“证据”是不是真的。
楚倾时浅啜一口咖啡,摩卡的甜腻散开在口腔里,他笑着摇了摇头。
太甜了。
并不是他爱喝的,他以往都不点摩卡。
今早他才离开基地,连上手机的网络,收到了很多的消息。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楚承那边在以他的预想正常发展,楚承拿不下他留下的合作项目,也无法处理他的施压,楚父现在对他很失望,几乎是已经失去了竞争力。
但江父的病是他无法预料到的。
江瓷在这段时间承受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
“赵董应该已经和我大哥见过面了,似乎还有一次小小的合作。”楚倾时放下咖啡杯,“大哥承蒙您的照顾了,合作似乎不是那么有成效。”
江瓷那条莫名其妙的黑料正是楚承策划的。
赵董想用黑料拖住江瓷发布会的进程,而楚承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他对楚倾时无计可施,只能从江瓷入手。
“江瓷的父亲病重,她现在心力交瘁,根本无暇顾及公司事务。而我作为股东,有责任也有义务站出来,为公司的发展考虑。难道你认为,让一个女人来掌控这么大的公司,真的合适吗?”赵董说。
楚倾时唇边挂着笑:“赵总当真是为公司鞠躬尽瘁。”
赵董:“您过奖了。”
楚倾时轻轻搅动咖啡:“抱歉,是我表达能力不行,我的本意并不是夸奖。”
赵董脸色一僵:“楚先生,我们都是聪明人,我相信你这次找我肯定不是为了一个女人闹得不愉快。”
他继续说:“我并不在意楚承,你父亲最后肯定会将公司交给你。江氏如今已经不需要楚氏的帮扶了,联姻关系永远只能靠利益维持,你能肯定江总出院后不会过河拆桥吗?但只要你愿意站在我的这边,我保证你和江氏未来永远的合作关系,我能让你在公司里有更大的发展。”
赵董越说越自信,笃定楚倾时会动心。
“我曾今警告过我大哥一句话,但他似乎没有向你转达过。”楚倾时笑了一下,将手机推了过去。
在看见手机上的画面时,赵董脸色大变,他不受控制地想伸手接过手机看的更清楚一些时,楚倾时收回了手机。
赵董:“你……怎么可能有……”
“不用怀疑,赵董。”楚倾时风轻云淡地收手,“人在做天在看,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不过财务造假的证据若是流露出去了……父亲住院已经给我夫人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希望赵董不要再让他烦心了。”
楚倾时唇边的笑容从容不迫,黑发下眼眸疏离,仿佛天生就是谈判桌上的绝对掌控者。
赵董此时脸上血色全无,眼神飘忽。
“赵叔叔。”楚倾时笑了笑,叫的更亲热了些。
“当然以上说的,都是我的一些小提议罢了,若是赵叔叔采纳了,可以为你我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
“若是赵叔叔坚持自己的想法也没关系。”楚倾时勾起一边唇角,语调散漫,“不过您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不太讲理。"
……
楚倾时从基地回来的第二天就前往了公司。
电梯直达顶楼的办公室,楚父见到他神情和蔼:“回来了?”
楚倾时就站在门口的位置,他笑了笑。
“回来就好,你可比你大哥让我省心多了,你大哥在公司没一件干成的事。”楚父捏了捏眉心,“对赌协议也完成,你以后就回公司吧,我给你安排一个位置吧,娱乐圈的工作你不要再参与了。”
从楚倾时进来还不到两分钟,几句简单的话就把他接下来都安排了。
“还有这个,麻烦你去谈妥了。”楚父从抽屉里抽出文件放在桌上,“我会安排我用的顺手的人给你。”
楚倾时这才走近了。
他翻了翻文件,是和江氏的合约,楚父这是已经准备将公司的核心工作交给他了。
楚倾时点了点头,正要带着文件离开。
一个男人走进办公室,与楚倾时撞了个面对面。
楚倾时露出一个过分礼貌的笑:“二哥。”
男人却反应极大的愣了一下。
他二哥楚宁。
楚父年轻是个风流人物,处处留情。
除了老大楚承,楚家剩下的两个老二楚宁、楚和都是私生子。
不过楚和——现在的楚倾时,已经摘走了“私生子”的名号。
楚宁很勉强的笑了笑:“好久没见……”
楚宁七岁时被接回楚家,他比六岁的小楚和早一个月被接回楚家。
楚承从小在楚家无法无天,小孩子天生排外的意识和天真的恶意,他会抓住一切机会欺负楚宁,抓着他的头发骂他踹他、把他赶下餐桌不让他吃晚饭、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
楚父常年在外,楚母溺爱楚承,家里的保姆总是更偏心正宫的孩子,楚宁在楚家孤立无援。
而懦弱忍受一个月的他,因为楚和的到来有了喘息的空隙。
大哥楚承似乎已经厌烦了只会一味抱着头承受的楚宁,在楚和到了楚家后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楚宁看见好几次大哥楚承把楚和的头往水池里摁。9岁的男孩已经开始发育,比他小三岁的楚和几乎没有挣扎的能力。
楚宁不敢反抗,只敢把自己的经验教给楚和。
“多笑笑,让这个家里的人都喜欢你就可以了。”
“学习成绩要好,父亲喜欢优秀的小孩。”
“不要哭,父亲喜欢坚强小孩。”
“要全面发展,父亲喜欢带出去可以炫耀的孩子。
“不要反抗大哥,他只会变本加厉,等他失去兴趣就可以了。”
楚和是个很聪明很听话的小孩。
他听取了建议。
除了最后一条。
……
某天楚和在家附近喂了一只流浪猫。
这只狸花猫总在家的附近溜达,楚和见到它时总会喂,直到他喂猫被楚承看见了。
楚和放学回家时,狸花猫已经被大哥楚承故意弄断了一条腿。
猫咪嘶哑着惨叫。
楚和扔下书包,冲上去想将猫抢回来,两人挣扎间,狸花猫在楚承的胳膊上挠了一道。
楚承怒吼着,气急攻心,竟然抄起旁边的花瓶砸向他们。
楚宁依旧和以往一样,一声不坑地低着头,放低所有的存在感,听着大叫、谩骂、皮肉相撞、陶瓷破碎和闷哼。
不敢看也不敢阻止。
花瓶砸到了楚和的头。
楚和额头上的血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表情甚至比旁观者还要冷漠。
楚承的惨叫声响的整栋别墅都能听到,家庭医生赶来,他胳膊上的抓痕被小心翼翼裹得里三层外三层。
楚和抹了一把额头的血,抱着猫离开。
直到晚上,楚和回来了,抱着狸花猫,额头的伤包扎了,狸花猫的腿也裹着绷带,显然是从医院回来。
“怎么样了?”楚宁问。
楚和面无表情:“断了一条腿,恢复不了了。”
断了一条腿,意味着失去了生存能力,这只狸花猫永远只能作为一只宠物被人养着。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黑沉,楚宁主动劝他:“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楚倾时没有回应。
一个星期后楚父回家,提起了被打碎的花瓶。
“是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放花瓶的架子。楚和主动出声,“打碎了您最喜欢的花瓶,我很抱歉。”
“是的,我路过还被误伤了。”大哥楚承举着手臂上的伤告知。
这件事以楚和被罚了三个月的生活用度翻篇了,楚宁隐约直到楚和有自己赚钱的门路。
楚宁也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
起码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马术课,楚承摔断了一只腿。
他执意要抢楚和的那匹马,意外从马背上摔了一下。
医院判定他的腿会留下后遗症,楚承疯一样地指着:“是他是他!他是故意的!”
“时他故意引诱我和他换一匹马,然后他在马具上动了手脚。
比他小三岁的楚倾时躲在管家的身后,管家不忍心道:“大少爷,马具没有问题,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而且是您执意要和小少爷换一匹马,我们都听见小少爷劝你了,这匹马不好驯服。”
父亲在旁边皱着眉看着这出闹剧。
最后,楚承在医院待了三个月。
甚至因为在楚和去医院看他时,楚承弄伤了楚和,罚了三个月的用度。
所有人都说大少爷是疯了。
小少爷好心去看望,却被大少爷用碎花瓶的玻璃片划伤了手臂。大少爷还不肯承认,一直喊着是小少爷的伤是自己故意划的。
楚宁也在场。
刚被抓着包扎完的手臂的小少年靠着椅背,抱着断了一条腿、至今行走时一瘸一拐的猫。
察觉到有人靠近,楚和抬头看了他一眼,睫毛垂下,挡着眼神中的嘲讽和不屑。
在楚宁慌张地收回眼神,低头的最后一刻。
看见楚和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