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视频播放到结尾，江瓷在黑屏里看见微怔的轮廓。
回神时四周空荡荡的，偌大的客厅只有沙发上的平板自动跳过广告开始播放下一个视频的声音。
江瓷沉默地关掉视频软件，挎上包出门。
她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的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的价格不太亲民，但胜在人少安静。
江瓷坐在店里最深处的卡座，点了品目单上最甜的摩卡。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她的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弟妹找的地方不错，人少。”
楚承解开西装坐下。
江瓷抬眸，目光掠过他油腻的发际线和堆叠的双下巴：“你约我出来，想告诉我什么事？”
提出了谈话的邀约，江瓷对楚倾时这个同父异母但颜值却天差地别的大哥可谓是厌恶至极。
她对谈话也不感兴趣——哪怕对方坚持不懈的换了四个号码。
直到他说他想和她谈一谈楚倾时……
“你出来……是瞒着楚倾时的吧？”楚承问。
江瓷垂着眸没有否认。
她的默认似乎让楚承松了口气：“别有负罪感，楚和……楚倾时可瞒着你不少的东西。”
“楚倾时原名叫楚和，是我爸和外面女人的私生子。自从你和他结婚之后，我爸最近越来越看重他这个私生子了……”
江瓷漫不经心用勺子地搅动杯中的咖啡：“所以？”
“我希望你能离婚。”
楚承肿胀指节卡进沙发缝：“江氏集团的情况已经稳定，你们已经不需要楚家提供的资金流了。我爸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以后楚倾时的下场不会好，你若是现在不离婚，这场婚姻将会是弊大于利。”
“更何况……”楚承忽然倾身，“商业联姻能有多少真感情？”
江瓷来时查了点消息，楚承近期不是很顺利，莫名其妙搅黄了好几个项目后，和一个富家女结了婚。
鎏金咖啡匙在杯沿敲出清响，江瓷冷嘲：“看来大哥的婚姻生活似乎不大顺利啊。”
楚承靠近时，身上浓重的古龙香水味另江瓷不适地皱眉。
她就想到了楚倾时。
他身上也总有的香味。
不是刺鼻的香水味，也不是沐浴露的味道，就是他独有的气味。
让人安心的好闻。
手机在此时震动，锁屏弹出楚倾时的消息：【在哪？】
她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几秒，终是没说实话：【我和闺蜜在外面吃晚饭。】
回完消息，她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楚承还在试图说服她。
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弟妹，楚倾时这个人……蛇蝎心肠，我真心劝你还是早点离他远些，别和他扯上关系！”
“去年的股东大会有监控备份，你猜父亲为什么突然中风？”
“还有我这条腿！当年摔下马场，就是他动的手脚！到现在我走路依旧不利索！"
楚承越说越激动，他拍着自己的左腿，呼吸声极重。
“我的婚姻就不劳烦大哥操劳了。”江瓷无动于衷，“大哥多注意安全，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捡回半条命。”
“江瓷！”
楚承仍不放弃：“楚和跟父亲签了对赌协议，要在五年内还清账单，他和你结婚也只是因为父亲要求！”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查他的银行账户！他的账户里根本没多少钱！”
所以楚倾时才会这么的忙，江瓷想。
楚承见江瓷陷入思索，还以为自己说动了她，浑然不知江瓷想的是——
要是楚倾时真的没钱，她就可以包养他。
江瓷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楚倾时整天忙死忙活也赚不到什么钱，还真不如自己花钱包养他，这样他什么都得听她的，到时候就让他待在家里，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甚至没留意到停在桌旁的脚步声和楚承骤然慌乱的神情。
直到那人开口：“你说和闺蜜在外面吃晚饭？”
江瓷蓦地抬头。
楚倾时就站在桌边，深灰色大衣的衣摆还带着室外的寒气，他修长的手指搭在大衣纽扣上，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他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能和大哥处成闺蜜了？”
楚倾时有时腹黑极了，他明知道那是她是的撒谎，却故意不拆穿了她，似乎就是让对方难堪。
楚倾时没分给楚承一个眼神，只是看着江瓷。
“跟我回去？”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
他耐心地看着江瓷将东西都收拾进包里，却在她跨上包起身的时候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身边。
他禁锢江瓷的一只手，近乎是拽着她往车边走。
江瓷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楚倾时对江瓷说：“你先上车。”
“是楚承要和我谈论你的事情我才答应他出来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也没有……”
“上车。”楚倾时打断她。
每一句都是命令。
他不听她的解释，用那样的眼神，冷漠地看着她。
楚倾时拽开车门，强硬地把江瓷塞进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楚倾时开车向来稳，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温和，堵车也很少会有不耐。
但并不代表极限运动样样都玩的楚倾时不会飙车。
车摆挂件晃荡地猛烈。
江瓷支肘靠在车窗上，半合着眼，越想越气。
她哪里做错了？她需要反思什么？
她来出去见谁难道还需要打报备？
她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凭什么管她？
江瓷扭头，一看见楚倾时的神情：“……对不起。”
楚倾时没有说话。
他手肘搭在方向盘上，全身笼罩在阴影里，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在变换的光影里晦暗不明。
有电话打进来，他只看一眼就摁掉了：“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理楚承。”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听得江瓷胆战心惊，只好紧紧抿着唇不吭声。
一路再无言。
今天这趟回家的车程似乎格外的着急，车辆几个猛转弯稳稳停进车库。
楚倾时先下车帮江瓷开了车门。
江瓷想开口解释：“我没有信楚承的讲的话……”
楚倾时打断她：“我让阿姨做晚饭了，你再吃一点。”
她明锐地察觉到他的话：“你呢？”
楚倾时看了眼手机抬起头来。
“我出去一下，晚上不一定回来。”他又像是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眉眼间带着平日的温和，“你晚上就待在家里好吗？”
“……嗯。”
江瓷看着他离开背影，腕表折射出光。
楚倾时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态度，哪怕脸上带着笑，转身的动作也不带犹豫。
疏离、冷淡。
就像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居高临下地走过去，没落下一个眼神，但语气亲切的关注她：“那么不小心啊。”
以前他们的相处也是这样子的。
在外的亲昵缱绻，会在最后一道视线或最后一处镜头挪开后，荡然无存。
楚倾时温柔关切的目光干脆利落地收回，江瓷也会在下一秒勾起嘲讽的冷笑。
可这次，江瓷捏着挎包细细的背带，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楚倾时离开。
惊慌、内疚的复杂情绪一下子涌上来，江瓷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家政阿姨见她情绪不高，什么话也不多讲，把热菜端上桌子就走了。
江瓷简单动了几筷子，脑袋里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
她没做错什么。
她不过是和楚承见了个面，楚倾时这个一天到晚不回家的人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想去哪儿去哪儿，想见谁见谁。
大小姐又开始生气了。
江瓷吃晚饭还气结，打电话给徐菁泽吐槽。
“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怂了。”徐菁泽听完笑了，“你不应该在他甩脸色的时候就一巴掌打他脸上？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江瓷默了默。
“你来我这儿呗？”徐菁泽发过来一个酒吧地址，“帅哥管够，喜欢什么类型的？”
江瓷闻言抿了抿唇：“……算了。”
“来呗来呗，你要是喜欢温柔挂的我给你点几个啊！”徐菁泽还劝她，江瓷干脆挂了电话。
她不是爱多想的人，就干脆不去想了
江瓷去琴房挑了首最难的协奏曲练。
在情绪的加持下，一首协奏曲拉的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平时总卡的地方拉了两遍竟然给练顺了。
大小姐心情又好了，练完琴、洗完澡，早早入睡。
……
昨夜睡的早，江瓷第二天起的也早。
她下楼时都没想起昨天发生的不愉快——
直到她在餐厅看见了楚倾时。
这个男人破天荒的有一天在家，江瓷却开心不起来。
特别是楚倾时笑着问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的时候，江瓷就想起这个人昨天转身就走的模样。
“我做了早饭。”楚倾时走进厨房，“要不要一起吃点？”
现在倒是知道要询问她的意见了。
江瓷面无表情，冷哼一声正要开炮。
“对不起。”
楚倾时比江瓷先一步开口。
他叹了口气：“昨天对你态度不好，不好意思，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以前似乎还没那么在意，尚能保持距离感和绅士，再一回想，心里冒出的占有欲让他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