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
颤巍巍的软糯音色入耳,狭长的桃花眼含着款款深情,上扬的唇角将原本的狡黠尽数融化成为和煦的笑意,纤细的手腕上不难看出紫红色的勒痕,尽管如此,仍旧无法将他同落魄的败军混为一谈。
“墨儿今日的课程已经完成了,可以休息了吗?”
白衣胜雪,落红沾衣,珠翠渲染,端的一副好模样,尽管衣着华贵、点缀满当,落在世人眼中却无法忽视其眼底冰寒、疑问的句子被问得格外小心,生怕惹恼了高堂上的女孩。但见那女孩一席深黑色衣衫,伺候的婢子尽数屈膝弯腰,捧着果篮的手上明显可见鞭打的痕迹,即便隔着相当的距离,也足以看清这些婢子的颤抖。
“你想回去了?”女孩漫不经心的从果篮中取出一颗葡萄,随意的抛下,立于一侧的婢子旋即离步,赶在圆珠落地前接住了它,珍视的双手捧上,进贡一般的递到女孩面前。
女孩咯咯一笑,手中的鞭子伴着响亮的破空声打在了婢子的手心,被捧在掌心的葡萄瞬间破裂开,糖水混着血水落下。一众婢子金属跪下,甚者已重重的磕下头。年幼的孩子没有说话,一步步走到正堂,发旋的玉簪被随意的解下,长发垂肩,连同额前掩面的碎发一并被捋到身后,露出精致的面容。
“阿姊,把她留给我吧。”
玉簪上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稚子面上笑意不减,生生将玉簪刺入血肉,待那鲜艳的红色染上了通透的白玉,他将透出光泽的血玉簪递给了女孩,夺目的色彩,焦灼的祈求,女孩反手将那一只浸着血色的玉簪摔碎在地,悦耳轻灵的御风之声旋即入耳。
“阿姊……”
没有感情的呼唤,换来了女孩无情的鞭笞,透过碎开的衣物,新伤加旧伤,层叠的血口满足了女孩极大的乐趣,她将鞭子交到了原先的婢子手中,“抽他十八鞭,我放你自由。”
婢子手心的血染红了鞭子,质地纯良、坚硬异常,却混杂着不知来自于谁身上的鲜血,触目惊心。她望了一眼没有丝毫惬意的稚子,甚至找不出可以容刑的地方,“小姐,童戚不敢……”
“这个时候跟我玩什么情深义重?”女孩的笑意更灿烂了,抬脚狠狠地踹在了婢子的胸口,“克死母亲的罪臣,谈何不敢,既然你不敢,那我便打到你敢为止!”言及此,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婢子脸上,“现在,你可有勇气了?”
婢子眸光中透出泪痕,想要开口出声却发现已经被紧紧掐住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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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你睡了吗?”午夜时分,言轻墨离开了房间,小心翼翼敲着言轻灵的门,烛火熹微,荡开的光晕勾勒出辗转未眠的身影,思索了一会儿,言轻墨放低了声音,少年清朗的音色渐渐染上了某种奇异的腔调,“阿姊……”
房间中的言轻灵心底猛地一颤,手中的长鞭在最后一声“阿姊”落下的同时掉在了地上,“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词严厉色,却分明是止不住的颤抖,原先的言轻墨蛰伏了太久,如今的他,反倒无端令人生寒。
“阿姊的教诲,墨儿怎敢轻易遗忘?那一幕幕,都是拜您所赐。”言轻墨含笑出声,指尖小心翼翼扣响了房门,“有事商讨,阿姊可打算听听?”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上扬的唇角透出冰冷的杀意,势在必得一般攥紧了拳。
言轻灵自知无奈,藏好软鞭后,才打开了门,许是深夜时分,即便还不曾卸去妆容,仍旧无法掩盖整个人透露出来的憔悴和狼狈,“有事?”
言轻墨收敛了饱含深意的浅笑,转而便是如沐春风的低吟,伪装良好的带上了几分巧思,“墨儿自知大哥留我不得,此次前来道别,还望阿姊莫嫌。”
垂着眸,将言轻墨的情感尽数掩藏在另一侧,只余下淡淡的惋惜,“不知阿姊可还记得童戚?”
听闻这个名字,言轻灵的面上闪过一丝惊恐,不敢置信的望着言轻墨,放大的瞳孔仿佛再一次看到了挣扎在血泊中的稚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言轻墨回答,淬毒的匕首不偏不倚穿过言轻灵的身体,来不及回想起任何依据咒毒,抽离的空气挤压着已经变形的肺叶,“这滋味,好受吗?”
原本透露出恐惧的眼睛中满是胜券在握,言轻墨扶着言轻灵的肩,一字一度的出声,“阿姊,拜您所赐,我学会了先发制人。”木质毫不在意的擦去言轻灵唇角溢出的鲜血,“正如我所说,无论是你、还是大哥都容不下我,我死后,你猜猜,下一个会轮到谁?”
疼痛感不断撕扯着言轻灵的无感,烈毒通过伤口不断蔓延至全身,意欲出声的同时却诧异地发觉声带也在不断撕扯着喉咙,“嘶……”
“别急着说话,不妨听我先说几句如何?”言轻墨心情颇好的拔出匕首,喷薄而出的鲜血顺势将他的明黄色外衣染上妖冶的色彩,“死不了,我曾经认认真真的体会过,只不过也许应该被称之为生不如死更为恰当。”
“知道吗?童戚可是比我更恨你,这么说也许不太合适,在这顺天府啊,没有谁不想一刀要了你的命,三哥、我、父亲。”言轻墨故作轻松的细数着,“感谢我吧,在三哥动手前先一步免了你的苦难,清幽阁的言轻絮,对比之下,我可是逊色的多,懂吗?”
“忘了说了,这包药,可是你吩咐童戚去采购的,这滋味,好受吗?”
“墨儿今日的课程已经完成了,可以休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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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的本能成为了逾越一切的屏障,婢子握紧手中不属于自己的鞭子,一步一步走向了稚子,他的手臂还不断流淌出鲜血,玉簪刺骨,晶莹透亮的碎片磕在膝盖上,磨出的血痕融化在充斥着血腥气息的房间之中,女孩翘首以待,满是玩味的等待着那十八鞭落下。
顺天府嫡幼子死于下贱的婢子之手,这等传言流出去,轰动京城的头版消息,再也不可能有撼动的位置,而她,自然而然可以逃脱谋杀亲弟弟的真相,将所有的罪孽推在他人身上,自小练就的本事,无师自通。
“对不起……”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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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你的演技真的很好!”
“是吗?比起你,我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