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空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惊慌失措地偏过头，菠萝的汁液滑进喉咙，呛得他好半天没缓过来，好不容易停下来，他接过沈风回递过来的一杯水，不确定地看了对方一眼。
还是不确定，再看一眼。
第三眼，第四眼，夏空时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你是说……”夏空时抓着玻璃杯，因为用力，指尖泛白。
“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沈风回从未摆出过一副被追求者的姿态，甚至连这种时候都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
太糟糕了，夏空时就吃这一套。
“可是……”夏空时抿了抿唇。
沈风回读出了他眼里的退缩，以为是自己突如其来的请求吓到他了，放缓了语气，说：“我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不会给你来自家庭的压力，往后数年会在天和定居并且计划今年买一套自己的房子，除了没办法有足够的时间陪你，我……”
夏空时脑子嗡嗡的，他打断沈风回：“我不考虑那些，你不要搞得跟相亲一样，我就是在思考……”
“嗯。”沈风回等着他说出顾虑。
夏空时往嘴里塞了一块菠萝，奇妙地没觉得酸，也可能是他的注意力不在味蕾上，他一边嚼一边思考。
“就是吧……”夏空时说，“我可能没办法做到像你之前说的独立自主，只要一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想当一个成熟的大人，会不由自主变得很幼稚，也许会让你烦，你能接受吗？”
“我们不是在签条约，我也没有认为你烦过。”沈风回说，“我甚至希望在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间里，你能永远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夏空时觉得自己现在是很激动的，因为他的心一直在怦怦直跳，他幻想过沈风回有朝一日答应他的告白的话，他一定会激动到跳起来，可事实是他表现得很平静，这大概是喜极而静。
他脑子也清醒无比，说：“那你把一开始那句话再说一遍，就是一开始问我愿不愿意那句。”
生怕沈风回想不起来，他还贴心地给出提示。
沈风回几乎不会拒绝他，用比一开始还要郑重的语气询问。
“夏空时，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愿意！我太愿意了！”
原来不是喜极而静，是时机未到，时机到了，夏空时就欢呼雀跃了。
外加喜极而泣。
他的眼圈倏地一下红了。
夏空时说：“我拿到录取通知书都没现在这么激动。”
沈风回抬手用拇指碰了碰他的眼角，那里红得像被人抹了颜料：“还是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该更激动一些。”
夏空时用脸颊蹭了蹭沈风回的大鱼际，说：“真的，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沈风回说，“我也一样。”
餐桌上的菜都凉了，肉类凉了腥味会变重，夏空时没吃几口菠萝排骨，反倒是沈风回一直光顾这盘菜。
“等会吃完饭我要把我的视频剪一下，现在七点半应该还来得及。”
“需要我帮你吗？”
沈风回平时录课都会自己剪辑视频，技术肯定比他好，有人代劳夏空时何乐而不为。
饭后收拾了碗筷，沈风回拿来电脑，打开剪辑软件，说：“你把视频传给我。”
夏空时捧着洗好的车厘子过来，顺势就盘腿坐在沈风回脚边的地摊上，说：“那我发你微……？”
夏空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随地大小坐的习惯，松弛得不行，沈风回提醒了几次无果，只好把平时夏空时喜欢窝着的地方铺上地毯。
“怎么了？”见人皱起了眉，沈风回察觉到了什么，问道。
夏空时心如死灰：“我如果说，我做饭的时候录视频忘记点开始键……你怎么想？”
沈风回看了眼表，八点十五。
“……”
“重点不是我怎么想。”沈风回说，“现在距离最终期限还有45分钟。”
“好烦。”夏空时撇撇嘴，“我现在不想重新做一次。”
“拿以前拍的照片吧。”
“我是迫不得已的。”夏空时一边碎碎念，一边上传先前的照片，“我也不想弄虚作假。”
沈风回听到这个词，微微皱了一下眉，看来他成了某人做“坏事”路上的绊脚石了。
弄完这一切，夏空时在沈风回的提醒下查看自己有没有遗漏掉其他的活动，他这段时间零零散散报了几个活动，不过都没录取。
夏空时关掉手机，沈风回合上电脑放到一边。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夏空时仰头看着沈风回。
一下子闲下来，夏空时反而开始不知所措，他往嘴里战术性塞了一颗车厘子，刚确认关系，适应亲密关系需要一定的时间。
手中的手机被沈风回抽走放到了沙发的一侧，沈风回俯下身来。
距离瞬间拉进，夏空时忽然不敢直视沈风回的眼睛，睫毛颤了颤垂下去，目光落在他右侧下巴上的红色的小痣上。
沈风回的手指在他的耳骨洞上摩挲着，说：“上回陪季泠逛街看到一副耳钉，我买来给你戴上。”
夏空时脑子里警铃大作，问：“你什么时候跟季泠逛街去了？”
“去年，你结束期末考那天。”沈风回解释，“他为了拖延时间让你留在我这里，不是让我们两个陪着逛商场了吗？”
“哦。”夏空时放心了，“那次啊。”
夏空时恍然大悟地“嗯”了一声：“他那天磨磨蹭蹭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嗯。”
这么看来，季泠好几次都在有意撮合他们，夏空时先前还以为是巧合，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沈风回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说：“不过也不用想着感谢他，他那么做纯粹是因为好玩，他不是什么安分的性格。”
“那后来季泠有找过你吗？”
“除夕的时候我在季家老宅过的，季泠也在，跟你说过。”沈风回说，“后来就没见过了。”
季泠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夏空时说:“我觉得季泠……就是他给我一种不管是谁长得稍微好看一点都会上去……交流两句的人。”
沈风回听出了他停顿那一下被替换的词大概是“勾搭”之类的。
“放心，他不敢对我说什么出格的话。”
夏空时点点头，释然一笑，玩笑道：“下次遇上季泠，我要把你关起来。”
沈风回挑了下眉。
“好，任你处置。”
夏空时“唔”了一声，沈风回真懂怎么拿捏他。
夏空时往嘴里丢了一颗车厘子，得寸进尺：“我还要把你绑起来。”
沈风回眯了眯眼，拿过垃圾桶给他吐车厘子的核。
夏空时又摸了一颗车厘子，忽然问：“你今天喷香水了？好像是桂花乌龙味的。”
“是卧室里香薰的味道。”
夏空时佯装不在意地问：“季泠是不是送过你很多香水？”
“从他学习调香开始，每年都会送几瓶。”沈风回笑着看夏空时数手指，“基本不是特意调的，调着玩，多了就随便送。”
至少送了沈风回十瓶。
沈风回说：“我以后不用了。”
“季泠那些材料样样都价值不菲，有便宜干嘛不占。”桌上那盘车厘子被夏空时战术性吃掉了一半，“再说了，他送我那几瓶我也挺喜欢的，我可舍不得放到失效。”
沈风回忍俊不禁，逗他：“你还有什么飞醋要吃？趁着现在的氛围一并吃了。”
“谁说我吃醋。”夏空时嘟囔着轻轻踹了下他的脚。
“是我判断有误。”沈风回哄着他，说，“不过你要是喜欢那些香水，下次季泠再给我我给你留着。”
“你的意思是你不用，但我可以用？”见沈风回点头，夏空时说，“我不要，我不能既要又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思索片刻，他慷慨决定，说：“你用吧，就当是季泠给我们的精神损失费。”
夏空时毕生的处事原则——做人不能委屈自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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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是周日，沈风回周末不上班，夏空时周一开课，虽说是休息日，沈风回还是被工作挤占去了半天的时间，这期间夏空时也没闲着，捧着自己的电脑看医学文献。
按照原计划，夏空时今天是要返校整理一下寝室内务的，毕竟一个寒假没去住了，可这样一来他能跟沈风回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他试着跟沈风回商量了一下，明天先由沈风回送他去上早八，寝室可以慢慢整理，什么时候整理好什么时候去住。
“那我一直整理不好……”
“你如果不嫌麻烦，我可以让司机每天过去接你，但是有早八的日子需要更早起。”
早八肯定是不可能早起的，而且住宿费都交了，也懒得去填各种表格退。
“算了。不过我看了一下我这个学期的课表，工作日基本每天都有课，只有周末能过来。”夏空时不满道，“好不容易谈场恋爱，还谈成了异地。”
“给我看一下课表。”
夏空时给他看超级课程表，课程基本上是每周差不多的，除了几个法定节假日有调课。
“我看你二四早上都没有课，每周下午五点之后也没有课，除了周末可以过来，周一周三下午五点后也可以过来，第二天我送你回学校。”
“这样听起来就很麻烦。”夏空时说，“而且你工作日都要上班。”
“不麻烦，这个学期每个周一周二和周四我都要去天和医大，这个学期你们学校留学生的汉语课由我来授课。”
“男朋友。”夏空时眼里充满膜拜，“老实交代你会几国语言？”
“这门课通常是英语为辅，汉语为主，不需要会很多国的语言。”
“你快别谦虚了。”
沈风回无奈道：“之前在泰国工作，会讲当地的语言，除此之外韩语、日语、俄罗斯语略懂一二，再就是最基础的英语和母语了。”
夏空时目瞪口呆：“做人怎么能低调成沈风回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