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亮之后,江锦年让王县令组织了很多人拿着工具前去淮河附近修缮和建筑堤坝。
边县的很多百姓几乎全部都出动了,在江锦年的策划下,人们团结一心,没过几日就将堤坝修缮得极其稳固,同时也将淮河水进行了简单的分流。
待到成功竣工完成任务之后,江锦年又围着淮河反复检查了两日,确保没有隐患问题后就准备要离开边县尽快回去复命了。
人们很舍不得他们的离开,仿佛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让他们俨然变为了家人。
在他们离开的前一个晚上,人们纷纷拿出家里舍不得吃喝的东西给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在微弱的烛光下,江锦年看着眼前欢声笑语的人们,不自觉地出了神,这幅景象好似幻梦一般,美好得让人感觉不忍触碰,这一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多时日,但为什么总感觉如此短暂呢?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经历了很多事,冒了很多次的险,也迈出了很多次第一步,应该也算是成长了吧。
自己还会再来吗?要是再来人们还会记得自己吗?自己到了宫里会不会每天晚上做梦都想逃出禁锢之地回到这个世外桃源自由自在……
在这个地方,没有相互的欺骗和算计,不需要每时每刻提心吊胆的,更不需要守规蹈矩。江锦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人情味,这让他久久从醺醉中回不过神来,以致有人喊他也没有听见。
“江公子,江公子……”
宋承辙看了江锦年一眼,拍了拍他的肩。
江锦年立马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侧的宋承辙,又转向呼喊他的王县令。
“不好意思啊王县令,突然走了神,我敬你一杯。”
说罢一仰头,一杯醇香烈酒灌了下去,白酒入喉,火辣辣的,不禁让他“嘶”了一声。
王县令也不敢怠慢,因醉意满脸通红,急忙倒上酒回敬江锦年,也一口气喝了下去。
“无妨,我就是想问问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王县令刚说完,就突然哆嗦了一下,酒醒了一大半,突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对,像是在向江锦年要遗言,同时在这个大酒桌上也忽视了江锦年尊贵的公子身份,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小的不是那个意思,真是酒喝多了,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望江公子不要介怀!”
江锦年本来就对他的话没有多想,刚想交代些事情,没想到王县令会突然跪下。
江锦年浅浅一笑,脸上也因醉意而泛红,起身后步态不稳地来到王县令面前,将他搀扶起来。
“王县令这是哪里的话,我看着能有宋小将军那么吓人?快起来快起来。”
这次宋承辙听罢并没有一如往常地不近人情,反倒是低头轻笑了一下。
“江公子的度量真是浩如天际啊。”
江锦年摆了摆手,谦虚地推让,与他闲聊了一会儿后,就来到众人的面前。
“我确实有件事儿跟大家伙说。”
随后顿了顿,看到大家都安静下来,目光都转过来看着他时,接着说道。
“相必大家都应该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大水过后必有疫情’以防万一,我前些日子也特意寻了些人来看,暂未发现有疫情的迹象,我将这些人留在这儿作巡查,他们会监测水源,粮食和物资,定会让大家放心地过生活。”
“还有一点就是,如若一旦发现身边的人有得病的征兆,我希望大家不要故意隐瞒,不要乱走动,告诉王县令,王县令会让这些人来诊治和救助你们的……”
宋承辙看着认真发言的江锦年,心里竟然生了些许敬佩,所有隐患都被他想到了,也做了不少的安排,在没来这趟之前,宋承辙怎么看他都觉得他的一举一动彰显着吊儿郎当的态度,仿佛不会用心地去思考事情。
但自己的态度已经完全被转变,在他不羁随性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柔软如春的丹心,如若他没有和自己一起来,自己定不会办得如此之好。
人们听着江锦年的发言,说道。
“放心吧,江公子,您都给我们安排妥当得不能再妥当了,我们只需好好配合就是,省了不少的心,要不是你们需尽快回朝堂上复命,我们定不会让你们早走的。大家伙其实都舍不得你们……”
幸福,不舍与难过交织在江锦年的心里,他没有再发言,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于是下台去到每一个人的身旁去敬酒。
那么多人下来,江锦年醉得脚下更有些站不稳了,脸上的红晕如烈红的落日,宋承辙搀扶着他,不愿让他再多喝。
可江锦年似乎有一股倔劲,死活就是不挪步。
后边想必是累了,闭上眼睛一下子沉沉地睡了过去,宋承辙只好把他硬抬进房里,给他盖上被子。
江锦年在酒精的催使下睡得很香,烛光打在江锦年浓密的睫毛上,留下一小片阴影,宋承辙不禁回想着,原来,自从来这趟,江锦年就没睡过一日安稳充足的觉。
那就让他好好歇息吧……
——
翌日早上,江锦年突觉胃里一阵翻涌,难受得让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于是赶忙起身想要呕吐一番,来到院里,太阳已是高高悬挂在天空中,甚是刺眼。
待吐完稍微好点之后,江锦年反应过来,不是今日天一亮便要出发吗,怎么到现在的日头了,都没人喊自己起来。
寻到宋承辙时,他正在整理马具,发现所有的东西他已准备妥当,就待出发了。
“怎么不喊醒我?”
宋承辙余光中瞥到他的身影,于是转过身看着他。
“休息好了吗?”
“嗯。”
“那便出发了,收拾一下吧。”
江锦年模样乖乖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房内。
不一会儿,江锦年就整装待发地来到府外的马车前,王县令和一众人也来到马车附近想要来送别他们。
江锦年最不想看到的景象就是离别,对他们摆了摆手,上了马车后掀开窗帘。
“快回去吧,别送了,有缘我们自会相见。”
马车开始启程,江锦年探出窗看着越离越远的人们,缓缓放下了帘子。
“回去终于能给父王一个交代了。我们中途是不是还要再歇上一晚?”
“对,而且以防万一我们不会原路返回。”
江锦年懂,点了点头,如果原路返回的话,说不定更会危险重重,有心人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回宫,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有一个人证,那些人要不就消灭人证,要不就会消灭他们。
“那人怎么处理?”
江锦年斜靠着窗,脸色变得凝重,摸着耳朵思索着。
“你觉得宫中谁的嫌疑最大?”宋承辙若有所思道。
“虽然看不惯我的人宫内外有很多,但是有莫大的仇恨且唯一能有实力和地位与我对抗的便只有苏如璃,她不想让我们姐弟俩活着的心思一向都写在脸上,还自觉很是聪明,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人。”
“苏夫人?为何?她不是你们母亲的姊妹吗?”
“宫中为了地位与财富就连亲兄弟都可能会反目成仇,更何况是同父异母的呢,听我姐说,她仇恨我们的母亲,我们如今岂不也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真是苏如霜所为,那么她现在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个人现在在我们手里,她必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找人来除掉,那我们就等,等另一个人露出马脚。”
“另一个人?你确信我们中的人有奸细?”
“没错,我敢肯定另一个人就在我们的人其中,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快地得到消息并作出及时的反应,只有他是掌握消息的人,也是苏如霜留下的后路,我们一定要拿下他。”
“你想怎么做?”
“等。如果不出我所料,今日晚上我们休息之时便是他动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