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夏刁都点头了。

邱司心里迅速评估拒绝的利弊。利在不用加入，安安稳稳把这些人送走拉倒。弊在被发现是熟人的风险，夏刁可能因为突兀的不配合注意到他。

硬着头皮玩，才是保险之计。

邱司接过旁人推过来的骰盅，举在空中慢慢摇晃。回避的眼神无处可放，落在夏刁同样摇盅的指节。

“我的手应该够你爽了。”

这是三个月前，邱司在语聊中听到夏刁疼得倒吸气。一问才知道在山路骑摩托车过弯道摔出，伤到大腿躺床上不能动。

当时邱司还忍不住夹着声音嘲笑，“哥哥，你现在这样，是不是撩不动啦～”

夏刁咬牙切齿回了上面这句话。

现在看，应该是够爽。

骰子在盅里胡乱撞击，邱司慢着动作直到停下。早早摇好的夏刁朝他微扬下巴，“开吧。”

3，5，3，5，6，3。

六枚骰子一字排开。邱司松了口气，结果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差。从概率上讲，夏刁要超过他需要点运气加成。

夏刁轻挑剑眉，手指点着没开盖的骰盅，话里带着欠打的苦恼，“一直赢也没什么劲。”

邱司是不相信夏刁能知道盅里的点数，切了一声。夏刁看出邱司的不屑，反问道，“你不信？”

傻子才正面回答，邱司学着夏刁的口气，“开吧。”

单手掀开盅盖，在关键时刻还卖了个关子，“输赢都不丢人，是吧？”

废话，要是他赢，有什么可丢人的。邱司着急知道，偏偏还要按耐住躁动的好奇心，装作毫不在意。

虚空一晃，盅盖落下。

5，5，1，5，5，5！

林陆大叫一声，“我靠，刁哥实在牛！”邱司不信邪，死死盯着夏刁摇出来的点数。再加了一次，确实是26。

独独多一个点数。

旁边的人把酒推到邱司面前，邱司也不是什么端着放不下的人，扯开半边口罩，侧着脸对瓶吹。

嘴边没干的酒沾在口罩内侧，邱司舔了舔嘴唇，血液涌到脑袋，嗜赌的本性暴露无疑。

“再来。”

第二把，还是邱司和夏刁。

这下邱司学乖了。摇盅的动作慢成龟速，夏刁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完，干脆抱着双臂等邱司结束摇盅仪式。

邱司摇完藏着不开。夏刁也不等，微开盅盖，瞄了一眼，摊摊手，实在淡定，“我都说了一直赢没什么劲。”

……

邱司真怀疑这男的在装逼，这把他都还没明牌。夏刁知道自己盅里的点数就算了，还能知道他盅里的点数不成？

什么一直赢，有那赌神的本事，不去澳门大杀四方，还在酒吧跟他个服务生摇五毛钱的骰子。

夏刁手撑下巴，单手慢慢挪动盅盖，六个骰子一字排开。

5，5，5，5，5，5。

邱司暗叫不妙，什么狗屎运能摇到六个五。邱司手里婆娑着骰盅，手心的汗蹭花了表面的光泽。

周围吵吵闹闹，不时有人催着邱司开盅。

夏刁倒是不急，姿态像捕获斑马前的猎豹，慵懒高贵，唯独一双眼，机灵警觉。

开盅之前，邱司心里直打鼓。忍不住掀开一条缝，往里头一瞥，瞬间心如死灰。

见邱司迟迟不开，林陆摸着下巴调侃，“不会真给刁哥说准了吧？”

沉重点头，邱司慢慢挪开手，骰子一个个出现在众人面前。

6，6，6……6！……3，2。

又是多一个点数。

第二杯酒还是躲不过，邱司喝得比上一杯还爽快。液体充满口腔，冰凉的口感缓解不了此刻上头的瘾。邱司用力扯着口罩，几乎扯变形了。

夏刁倾身向前，眼神直勾勾落在邱司身上，一副大方且善解人意的模样，“还玩不玩？”

赌徒是这样的。

邱司现下被连续两次以一个点数输给夏刁这事刺激得不轻，根本忘记了一开始他是抱着躲夏刁的念头上的牌桌。

“玩。”

这下也不回避夏刁，挑衅且自信眼神，闪着动人的光芒。

四目相对，夏刁把一颗骰子轻轻放在桌上，好心提醒，“再输……可就要脱了。”

前两盘算他夏刁运气好到没边，第三盘总不至于再输。所谓运气守恒定律，输输赢赢，有来有回。

如果不是运气，邱司是不信夏刁有能力每次都操控点数刚刚好多一位。

哪有可着一个人赢的道理，别人倒无妨，偏偏是这个草包富二代，邱司实在不服。

就算是输，他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看个仔细。

“愿赌服输。”

见邱司爽快答应，这下夏刁又开始表演君子风度，“你先还是我先？”

脑中飞速思考，邱司也不直接回答夏刁的问题，自顾自说，“你先摇，我先开。”

对方先摇能固定夏刁的点数，自己先开能减轻心理压力。

夏刁应了声好，面色不变，示意邱司，“把你的那个骰盅给我。”

邱司很清楚，自己手中的骰盅和骰子是没问题的。而夏刁想要他的骰盅，也无非是想要证明没有出老千。

轻轻往前一推，邱司的骰盅就推到夏刁面前。而夏刁伸手抓过骰盅，很快也把他的往邱司手中一抛。

第三盘，依旧是邱司和夏刁。

只见夏刁先是朝着众人摊开双手，然后把六颗骰子一颗一颗丢进骰盅。

慢慢摇晃，左边摇三下，右边摇三下。手一紧，骰盅稳稳落在桌上，末了还摸了摸身上黑色短袖T。

夏刁的皮衣外套早就脱了搭在靠背上，光凭一件短袖要藏骰子也不容易。

毫无破绽。

轮到邱司了。邱司边摇晃骰盅，边瞄准时机把手掌中点数为6的骰子从缝隙盅塞进。

夏刁眯着眼睛，手指轻点桌面，“作弊可不算数。”

被抓包了。邱司只能把骰子卷回手掌中，把骰盅立在桌面上，云淡风轻，“谁输谁赢还难说。”

两个骰盅相对而立。

邱司完全没有把握，这会儿的他和夏刁，像不透光的单向镜。夏刁似乎一清二楚邱司手里的骰子，而邱司在黑暗中抓瞎，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底牌。

只能按兵不动，邱司沉下心，等待夏刁开盅盖。

气氛开始焦灼。夏刁却摊摊手，“只是个游戏。”顿了顿，露出戏谑的表情，“不过……我有个条件。”“如果我赢的，脱给我一个人看，不过分吧？”邱司有时真的怀疑夏刁的自信是哪里来的，前两盘不过是运气好些，还真当他实力了。林陆不乐意了，推着夏刁肩膀，“刁哥，哪有好东□□享的道理？”夏刁也是不理林陆，等着邱司的回答。片刻过后，邱司像赌上最后一点运气，“好。”敢玩就不怕输。反正都是男的，谁还没见过男的赤膊，脸面能值几个钱。

夏刁吹了个口哨，像在回应邱司的爽快，说着朝邱司示意打开骰盅。

邱司慢慢移开盅盖，6，6，5，6，6，6！

这下，要摇出比他大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邱司松了口气，挺直腰板，眼神示意夏刁快摇。

林陆激动地站了起来，手指着骰子，大喊，“我靠，刁哥，你这下要输了！”

想要他脱衣服，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邱司学着夏刁的样子，手指点着骰盅，“有没有兴趣再加码？”

夏刁哦了一声，被勾起了兴趣，“你想加什么？”

邱司也不贪心。既然开始玩了，那夏刁抛出的彩头，他没道理放过，“我要手表。”

歪头看了眼闪着钻石光芒的劳力士，夏刁应了声好。

唱衰的声音萦绕耳旁，夏刁依旧稳如泰山，甚至托腮望着那六颗骰子，夏刁的表情让邱司想到小孩。

“那到我了。”夏刁露出浅浅的笑，像计谋得逞，“那准备好脱吧。”

一点犹豫都没有，夏刁挥手将盅盖拍开。赫然出现，6个6！

邱司反复确认了每一枚骰子数字，林陆赶在邱司之前伸手抓起骰子，举到眼前，试图从骰子中看出破绽。看了一会儿，冲着邱司摇了摇头，“正常的。”

夏刁见邱司不信，抓起六颗骰子，一齐抛给了邱司。邱司摸着凹凸不平的纹路，确实没问题，何况这是他刚刚才给夏刁的。

拇指食指两指紧紧捏着骰子，邱司知道这下是必脱无疑了。

还好，这一波人里喝得都有些多了，东倒西歪栽在沙发里。少数几个清醒的，也只是玩玩闹闹，没把他当回事儿。

啪嗒！

一颗骰子丢在玻璃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邱司干脆开口，“怎么脱？”

夏刁原以为邱司会推三阻四，没想到这么爽快，也不拖泥带水，“简单，跟我来。”

昏暗灯光，洗手间最内侧隔间里。

邱司手摸着耳后的口罩系带，再三确认不会有中途主动掉马的风险。

距离他一臂之远的夏刁靠墙抱着双臂，双脚交叠。一派慵懒姿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比他想象得要麻烦。

邱司往后退了一步，直直撞上了门板，邱司痛得闷哼了一声。夏刁像看穿了邱司的抗拒，只是轻笑。

“我对你的人和长相都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