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谢清毓回到了书房,进了密室,他看着空荡荡的一切,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忘了,他已经收拾走了这里一切的东西,每次,他有什么烦心事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对着金昭宁的画像自言自语倾诉今天的烦恼和喜悦。
如今,他却再也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了。
他蹲在地上,掩着面,忽然再也支撑不住似的毫无印象地哽咽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他永远的失去了金昭宁。
即使重来一次,还是没有机会可以让他们改变既定的结局,要么天人永隔,要么永不相见。
他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即使没有在他身边。
可是他又颓丧地觉得,如果没有她在自己身边,那他独自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突然很想离开。
却没想到,他竟然听见了一阵似幻梦的声音。
……
“你哭什么?”一阵轻柔询问的女声传来。
谢清毓顿了顿,却仍旧掩着面,他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不一会儿又继续伤心起来。
直到他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双青绿色的绣鞋,他终于放开手,抬起头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金昭宁正站在谢清毓的面前,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谢清毓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她。
“怎么了,不认识了吗?”金昭宁故意逗他,说道。
谢清毓站起来,一把抱住她,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金昭宁说道:“我看你之前使唤我那个样子,怕的是以后身边没了端茶递水的小厮了吧。”
谢清毓低低地开口,“其实,我早就认出你了。”
谢清毓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消失不见了。
“你勒疼我了。”金昭宁无奈地说道。
谢清毓终于松开她,他问她道:“你怎么回来的,你都想起来了吗?”
金昭宁点点头说道:“我都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谢清毓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以后就待在我的身边,有我在,我再也不会让别人把你抢走。”
“你怎么看起来一股子傻气?”金昭宁笑了笑,疑惑地问谢清毓道。
谢清毓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良久,他说道:“你回来了就好。”
金昭宁看着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谢清咎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你在宥王府过得还好么?”谢清毓又关切地问金昭宁道。
金昭宁点点头说道:“我都挺好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了吗?”
“你怎么回来的,谢清咎有没有发现?”谢清毓又问道。
金昭宁摇摇头。
谢清毓沉思片刻,最后说道:“他若是敢来,我定然叫他有去无回。”
金昭宁方才佯装睡不着出去散心,宥王府中的人都知道她是殿下的意中人,自然没有人敢拦住她,她就这么异常顺利地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
谢清毓让金昭宁坐下,二人在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
谢清毓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宥王府的。
她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然后说道:“我总觉得,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有很大的不同,可是我和她的容貌相同,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谢清毓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站起身对金昭宁说道:“你也累了吧,先回去休息,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金昭宁点点头,站起来说道:“那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谢清毓点点头,对她温柔地笑了笑说道:“你好好休息,别管我了。”
金昭宁往休息的屋子的方向走去。
谢清毓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有些不舍。
“宁儿。”他鬼使神差地叫住她。
金昭宁很快就转过身看着他问:“怎么了?”
谢清毓摇摇头,说道:“没事。”
金昭宁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可真的走了。”
谢清毓点点头。
金昭宁的身影消失在了谢清毓的目光里。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谢清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看着远处,眼神越来越坚毅。
“浦方,把人带过来。”大殿之上,谢清毓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对外面的人说道。
浦方很快就和另外的几个侍卫押着两个人走了出来。
两个人被反绑着手,嘴里不停地说着求饶的话。
“大人,放过小的吧……”
“放过我们吧。”
仔细一看,他们两个正是毛丫头的父母。
那农妇先行看着高位之上的谢清毓开口道:“大人,不知民妇犯了何罪,惹得大人如此兴师动众?”
谢清毓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说道:“你们自己做了什么,难道心里不清楚么?”
二人面面相觑。
“你们算什么人?竟然敢私自把我们绑到这里来,要管我们也应当是官府才对!”
谢清毓慢条斯理地说道:“别急,会把你们送去官府的,只是在这之前,你们要先在我这里交代些事情。”
谢清毓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那农妇明明很害怕,却还打量着这殿里的物件,心底里暗自盘算着值多少银子,那中年男子一副骨头架子的模样,他低着头瑟瑟发抖,看起来害怕极了。
谢清毓不理他们二人的心思,说道:“我且问你们,毛丫头可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二人听完都没了动静。
一时之间,殿前鸦雀无声。
谢清毓见他们都不说话,就说道:“你们不说?”
“那好,浦方,动刑。”
浦方冲谢清毓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是。”
说完,浦方就离开了。
二人终于开始了求饶。
“饶了我们吧大人!”
“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大人,放过我们吧。”
……
谢清毓不予理会。
那毛丫头所谓的父亲说道:“不是!”
一时之间,另外的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那农妇低声指责他道:“你疯了?你将这个秘密说出去,那我们还活不活了!”
“你继续说。”谢清毓对那男子说道。
男子看了眼身边的农妇,又看了一眼谢清毓,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她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是我们捡来的。”
“哦?捡来的,你确定?”谢清毓听完,显然不相信地说道。
“就是捡来的。”那男子点点头,坚定地说道。
谢清毓点点头,继续平静地说道:“好,既然你不说,那就留到官府去说吧。”
浦方这时候也拿着一条鞭子走了过来。
看见那条鞭子,二人不由得贴在一起了。
“浦方,动手吧。”谢清毓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是。”浦方握着鞭子,朝着谢清毓行了个礼。
谢清毓想到了金昭宁那样瘦弱苍白的脸庞,眼里不由得出现了些许怒意。
鞭子狠狠地在男子的背上打出一条血痕。
“毛丫头的确不是我们亲生的,她是我们抢来的,她是我们家旁边那个老太婆带回来的,听人说,那孩子也不是那老太婆亲生的,那个老太婆是个稳婆,不知道带的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这孩子虽然小,但是懂事能干,我们家里请不上帮工,就想到了她,本来那个老太婆也活不长了,所以我们就……”
“后来……后来她出落地越发标致,刚好我的儿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来上京城的商队刚好来我们村里找年轻女子,我听说,去那里是享福的,幸运的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们也就把毛丫头送去了。”
“后来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了。”那农妇说完了看了一眼浦方手中的鞭子。
“浦方,收起来吧。”谢清毓看到了她的眼神,然后说道。
浦方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收起鞭子。
“那为何你们现在又来找她了,还把她送去了宥王府?”谢清毓问道。
“你们可知,那是个什么地方?”他说这话时,紧紧握着手,眼里的心疼肉眼可见。
“你们的儿子呢?”
说到这个,农妇老泪纵横,“我儿子……为了毛丫头,现在都不回家了!”
他们的儿子名叫连长生,从小就喜欢毛丫头,对她很好,什么都帮着抢着做,村里都说毛丫头是他们家给他养的小媳妇儿。
可他父母说了,要给他找个好人家的女儿。
连家夫妇那天把他支开,让毛丫头跟着商队离开了。
连长生知道毛丫头被卖了之后跟着去了京城,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尸体,其中一个带着他送给她的发簪,他以为她死了,回去之后就去参军了。
再也没有回家来过,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农妇痛心疾首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