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他们不敢。
——如果你留在我们这,会有很多人追你。
——多谢,那真是双“哀”临门。
周日的晚上,小区里总是很热闹,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们跑来跑去,尖叫嬉笑着。
也有骑车的少年,赵持筠早就诧异于为什么两个轮子的车能平稳行驶,当甘浔说出自己也会骑时,她又投来崇拜的目光。
一个手臂胖成莲藕的小女孩穿粉色的蓬蓬裙,扎着两个小麻花辫子,踩着一双会发光的鞋子从她们旁边跑过去。
赵持筠觉得很可爱,看得目不转睛,甘浔说:“你看人家宝宝都露腿露胳膊,爸妈虽然紧张她挨蚊子叮,可没把她包成粽子。”
赵持筠冷“哼”道:“人家还是孩子,圆润可爱,你又如何比得?”
人家宝宝可不得意于腿直。
又说:“话里有话,好没意思,像我将你包起来一样,难道我替你穿衣裳了?”
太凶了。甘浔收声。
赵持筠又灵魂发问:“因何叫花园小区,我并未见许多花草。”
如果甘浔一个人出门,一般会骑单车、坐地铁,有时间甚至愿意步行往返。
但是带着赵持筠,她就宁愿多花一些钱打车。
甘浔在打车软件里将贵的车子全都取消,只选了特惠,随口问她:“你们王府的花园是不是有很多花草?”
赵持筠骄傲道:“奇葩异卉,逞妍斗色,若想赏完,半日功夫也不够用。”
终于叫到车甘浔叹道:“真腐败真奢侈。”
赵持筠看她一眼:“若不如此,丢的是皇家脸面。”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的花园在何处。”
非要问!
甘浔不挣扎了,“我们这里人喜欢挂羊头卖狗肉,越没什么就越要强调什么。”
“花园只是美好寓意,听我房东说,原本有点绿化,前几年全部改成停车场了。”
赵持筠失笑:“故而徒有其名了?真是荒唐。”
甘浔笑笑说:“对啊,就是荒唐的时代。”
“我想你不喜欢,对吗?”
赵持筠凭着这两天的观察,认为甘浔看似开朗,实则不满当下的生活,她在温柔地、无声地对抗着、勉强着什么。
甘浔微怔,将被风吹凌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没有,恰恰相反,我很爱这个时代。”
她对赵持筠说:“正如你爱你的朝代。”
可是我好像回不去了。
赵持筠暗想。
等车途中,赵持筠朝着天幕看了一眼,这一次,没有飞机和航线。
藏蓝色的天幕,浓云叆叇,连月光也看不清晰。
她说:“像幻境,这天都灰蒙蒙,星子不如镜朝明亮。”
“因为工业污染,灯光污染,还有乱七八糟的排放。”
“仙术的使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甘浔说。
“人都要为快乐买单。”
赵持筠闻言看她。
她身上笼着一层不可名状的惆怅,在夜幕下仿佛是蓝调的,跟晚风一同吹过来。
赵持筠说:“你特别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谁?”
甘浔陡然好奇,青春期那会她也喜欢看各类小说,书里常常有几生几世命中注定的说法。
也不一定是恋爱关系,或许是像她的某一位远亲近邻,或许是不熟的朋友。
结果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赵持筠凉薄说:“大镇国寺的住持。”
“……”
甘浔已经猜到了原因,她还是要把最戳心的话说出来:“常谈超出此间的深言谶语。”
简而言之就是神神叨叨,跟个神经病一样。
甘浔举手投降:“对不起,我先闭嘴。”
她是真感到抱歉,她以前都不这样,可能被生活戏耍多了,加上太想在赵持筠面前演深沉,显摆现代人的智慧。
网约车在招手下定点停住,这次是赵持筠先有动作,她想试试开车门难不难。
结果轻而易举,不需要咒语口诀,也不费任何力气。
赵持筠打开车门,在甘浔的惊讶下说:“可我愿意听住持说话。”
“也愿意听你说话。”
“请君入车吧。”
她还学着甘浔用手挡了挡,以免甘浔撞到头。
甘浔脑壳发晕,迷迷糊糊地弯腰进车,然后不住地笑。
赵持筠以为她在满意于自己的学习能力,也跟着笑:“并无难度,不必过度夸赞。”
可是我真的很想夸你。
甘浔心说。
烛光跟霓虹不能争明,途径闹市区,赵持筠不住地惊叹。
“若大镜也能如此就好了。”
甘浔凑过去,小声撺掇:“可以的,等你回去了,你可以造反当上女皇,全国上下发展科技跟商业,开始工业革命,记得要把老百姓放在心里。”
赵持筠平静地看她,冷声拒绝:“甘浔,别找死。”
“我们齐王府从无反心。”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嘛。”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原住民毫无敬畏之心。
甘浔直接定位在烧烤店,这家店在居民区,装修不算精致,就是普通的餐馆水平,但是生意一向很好。
崔璨提前到了,看她们进店就朝她们招手。
崔璨今天穿了一条连衣裙,甘浔示意赵持筠看,又示意她去看店里其余女顾客的穿着。
“在干嘛?”
郡主大人端庄坐立于市井,清声答:“想教我耳濡目染,瞧一瞧从三岁孩童到七十老人,皆不在意外露皮肤,只有我是个老封建。”
崔璨问:“你这样骂她了?”
甘浔大喊冤枉:“我没有骂过!”
赵持筠说:“这是我在短视频评论区看见的。”
她下午刷到一条指责姑娘家穿衣暴露的视频,兴致勃勃点进去,热门评论却都是“大清亡了”“死老封建”“管你P事”之类的。
所以今天甘浔坚持穿短裤,她也没有过激言论。
崔璨狂笑不止。
甘浔汗颜。
烧烤这种食物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甘浔提前问过赵持筠,镜朝不仅也有,还很风靡。
赵持筠能接受一点辣,所以都定了微辣。
点完,崔璨说:“我想喝一点酒,你们呢?”
“不用。”
“可以。”
甘浔诧异:“你要喝酒?”
赵持筠淡定:“佳酿配炙肉,方能尽兴,难道你还要喝那什么黑色咬舌液体?”
可乐没惹。
甘浔妥协了:“好吧。”
啤酒度数不高,含了果味,赵持筠认为十分好喝。
甘浔实在对酒味不敢恭维,但作为试毒的人,她还是先喝了,可能是心理作用,这是她第一次get到冰啤酒的滋味。
记得在哪看过,当觉得酒比碳酸饮料好喝的时候,证明上年纪了。
她呵呵。
“明天你要上班,郡主一个人在家?要是无聊可以来找我,我明天休息,来撸猫。”
崔璨对着她们说。
甘浔提前给赵持筠解释过,崔璨周末会更忙,因为学生只有休息时才有时间上辅导班。
虽然才喝了小半杯,但甘浔想了一下,愿意坦诚了,“我被开除了。”
崔璨以为她开玩笑,又因为周围吵闹没听清楚:“什么?”
“我被开除了,认真的。”
甘浔朝她笑一笑:“破公司效益越来越差,反正本来也干得不开心,离职刚好啊,我歇歇。”
“什么时候?”
崔璨皱眉,“你怎么才跟我说。”
“遇见她的那一天。”
甘浔本来想开玩笑,损一损赵持筠,自己怎么不是双“哀”临门呢。
没想到有人完全免疫,还傲然点头,“果然人都要为快乐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