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茶/文
晋江文学城
2025.3.8
北城高铁站，电子大屏上显示着“北城欢迎您”几个大字，在这个充斥着陌生气味但热闹非凡的金属壳中，许瑜拎着发黄的皮箱站在原地。出口的人来来往往，因为十几个小时旅途，有几个男人的脸上露出不悦，嘴里骂着她听不懂的方言。
不远处，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女人朝她走来。
“哎哟，我们家小瑜都长那么大了，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她被女人拉着转了一圈，身上的衣服被扯出褶皱。
她没有表情，几乎是陌生的看着眼前的人。
骆洁跟她寒暄几句后挽着她手出高铁站，不像母女，更像是年龄相差甚远的“姐妹”。
“老家的事我听说了，到北城之后就好好上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两人站在公交车站等车，旁边人还在叽里咕噜，她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空旷的马路上，一辆停在面前的豪华商务车暂时让女人闭了嘴。车门久久没有打开，旁边的女人早就松开她手去张望，她对这个行为不做评价。
眼睛扫过车后排时，她看到了车的主人。
是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个男生。而他旁边是个女生。
女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男生嘴角微微上扬，掐了把女生的右脸，看起来很甜蜜。
松下手那一刻，男生的目光和她对上。仅此一秒，许瑜撤开目光。
公交车停在商务车后面，她在他们下车前上车，完美避开。
*
新学校报到第一天，办公室里，头顶上空调的冷空气直打在她身上，骆洁跟坐着的人说着那些自己都不太信的话。她目光呆滞的看窗外，有一只蝉正准备脱壳，可下一秒就被大风挂掉。一场失败的自我救赎结束后，她收回目光看在坐着人的茶杯上，冒着热气，跟冷空调形成差异。
五十平的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她的注意力暂时从茶杯上换到多出的人身上。
男生身穿胸口带有英文logo的黑色短袖，下半身是同色系的牛仔裤，脚踩着潮牌球鞋。在南江要是有人这么穿，只会觉着有一股廉价感，但在他身上不是。
“老王，下午有点事，请个假。”男生语气很随意，不像是来请假，更像是来宣布。
“是有事还是出去玩？”
男生实话实说，“出去玩。”
坐着的人没说话，隔几秒才开口:“先带新同学回教室，请假的事再说。”
话毕，叫上骆洁去教务处。办公室里顿时间只剩下两个人。
男生上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让她身体和心理上都有点不舒服。
随后，没有说一句话，他出了教室，许瑜跟在后面。
名校就是不一样，处处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她眼睛扫视周围一切。
两人一前一后直走向二楼最后一个教室，刚好迎面而来一帮人，其中为首的那个人走上来。
“阿珩，请假的事怎么样？”
被叫“阿珩”的人站在她面前，开口:“我出手什么时候失手过。”
“太好了!”那个人称赞，随后看着她问:“这是……”
“新同学。”
许瑜目光在两个男生间轮回，但不论是谁都没给一个笑脸。
那人撞了下男生的肩，不怀好意笑:“哦，新同学。”后面的字眼实在是不入耳，她微微皱眉。
男生白了一眼说话的人，目光转向她，“11班在最后一个教室，自己去吧。”
许瑜照他说的去看，准备走过去时被叫住，“等一下。”
只见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随后听见问:“新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还是面无表情，答:“没有。”
他旁边的人打趣，“你这撩妹手段也太low了，以为自己是贾宝玉呢。”
周乙珩带着怀疑的眼光看她，“在高铁站，真的没有？”
她眼皮一跳，想起来那天商务车里面的场景，装作冷淡道:“你记错了。”话毕，越过两人朝教室走。
等她走后，管萧拉着他问:“高铁站什么意思，你俩真见过？”
周乙珩笑笑，“可能是我记错了。”
＊
教室里四十个座位，但总有两三个位置是空着的。
第一天，同桌宋媛就跟她讲了学校大大小小的八卦，大到哪个老师和哪个老师搞到一起，小到校草和校花的身高习惯。
“还有，我们学校有两种人不能碰。”
她不解看旁边的人。宋媛向她娓娓道来:“第一种就是我们班的周乙珩，渣男一个，不能碰；第二种就是三班的花花公子林奇，不谈恋爱但沾花惹草，不能碰。”
她对第二个人没什么映像，但是第一个好像有点，早上在办公室听见班主任叫他的名字——周乙珩。
放学铃一打，教室里倾巢而出，两个女生不紧不慢收拾东西。
俯身拿书时，她听见旁边人问:“你为什么转来北城啊，南江市中心不是也有很好的高中吗？”
许瑜手中顿了下，回她:“想换个环境学习。”
“也是，听说那边学习压力很大。”
“嗯。”她已经拉好拉链。
“那你有没有谈恋爱？”女生歪头看她。
许瑜垂眸去看女生，只过两秒钟，她收回目光:“没有。”话毕，拎着书包出教室。
宋媛屁颠屁颠追在后面，“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私生活，只是管不住好奇，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慢下脚步，两人走成了一排，一字一顿道:“嗯，我没有多想。”
女生对她的回答好像很开心，一路挽着她到公交车站。最后分别。
…
…
到出租屋已经是下午快六点，钥匙插进洞口，她没有转动，听见里面人对话的声音。
“你快回去吧，我明天过来找你。”
“真舍不得你。”
“……”
对于这种场景，来这里的这半个月，她已经司空见怪，继续刚才的动作。
里面察觉到有人开门，做出反应，打开门时，就只看见骆洁一个人。她扫了一眼女人，准备进自己房间。
“小瑜，我下个月可能不在家里，钱给你放桌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后面喊。
她没有应，转动门把手，拉开门后又关门，动作行云流水。
外面又多出来脚步声，她拉上被子蒙住头，稍微清净了不少。
才来半个多月，就有点想回去，有点想外婆了。
睡梦中，那几个人的脸在她眼前出现，他们谩骂她的不是，指责她的污点。而后，那个她认为最值得信赖的人出现，但那个人也没有站在她这边，最后她被逼跳下教学楼。
猛的一下，许瑜从梦中惊醒。梦中的场景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刚才跳下去她以为是真的。
拿起床头的闹钟一看，凌晨五点，不想再睡了，她拿着干净校服去厕所洗漱。
…
…
早高峰期的交通一塌糊涂，许瑜在学校前一个站下车。
学校这条路堵的水泄不通，提前下车的人越来越多。
去学校的人大多是结伴而行，只有她是孤身一人，显得独特。
后面一个人走来旁边，她以为是哪个跟她一样没有结伴的人，没有多想，继续走。
直到那道声音出现时，她意识到自己错了。
“早啊，新同学妹妹。”
许瑜闻声看过去，只见他穿的已经不是办公室里那身便装，是和自己一样的校服。她没有打招呼，继续朝校门口走。
男生好像笃定要跟她走一条路，在她旁边久久不离开，“那天在高铁站我们真没见过？”
“没有。”许瑜还是那天的回答。
“真的吗？你好好回想一下。”
她当然能回想起来，只是见过又能如何。
“我觉得应该见过才是。”他笑着说。
许瑜停下脚步，有点嗔怒的看他，模仿他朋友说的话:“你撩妹的手段真的很low。”话毕，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周乙珩点点头哼笑一声，看着远去的背影，觉得有点意思。
管萧好不容易追上来，“我真服你了，好好的偏要提前下车。”
“堵成这样，再不走几步就要迟到了。”他放缓脚步。
“以前迟到都不见你慌，现在慌什么。”
他笑了笑，道:“班上来了新人，怕位置被抢了。”
…
…
两人的见面虽不算多，但只要一遇上，周乙珩就会一直重复那个问题。
宋媛有次在旁边，一脸纳闷问她发生什么事，许瑜随口编了个慌:“我那天看见他被别人渣了。”
当天下午，这个谣言就被传遍，宋媛保证说自己绝对没说出去，但其实她也没放心上。
管萧听到时一顿嘲笑，“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周乙珩不怒反问:“这种话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都有人看见了。”
他没说话，觉得挺蠢的，但至于这个谣言是谁传出去的，他可太清楚了。
＊
第二天放学，许瑜是班上最后一个离开的，一出门就撞上进来的周乙珩。
她退后一步，做出让他先进来的动作，但男生偏偏不动。她自己先动，走一步他就又迎上来，故意的。
“我的谣言是你传的吧。”周乙珩问。
许瑜佯装不知道，“是吗，什么谣言？”
“别装，那天在高铁站的就是你。”
她不说话了。
就在他还想要质问什么的时候，女孩先他开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对不起啊。”
她像是换了一个人，周乙珩愣在原地。
许瑜趁机出了教室。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在操场上。他站在走廊俯瞰那个身影，自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