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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雾锁烟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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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树影错落在白墙黛瓦之间,墙角,簌簌落了一地的花,被日光照得越发鲜嫩的七星莲,肆意生长。

长亭蜿蜒,尽头处是一道栈桥,栈桥跨越清溪,座落在一方水塘边。

夏风灼热,掠过水面,带起一丝潮意,满开的莲花,将水塘掩了大半,翠叶成碧的荷叶下,偶见几只锦鲤来回游动。

薄薰蹲下身,将手伸入水中,舒服地叹息一声:“主人,水里好多鱼啊,要钓鱼吗?”

池鸢摇摇头,目光落在水池另一边的凉亭中,亭内有一道身影正背对着她,墨黑的宽袖轻轻搭在石桌上,他一手托颌,一手拈着棋子,乌黑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只是那般静坐,就让人有一种无法忽略,又不敢轻视的存在。

“主人?”得不到池鸢回答,薄薰站起身,视线追随而去,当见亭内之人,好奇多瞧了一眼,随即又露出疑惑神色:“咦,这个人……感觉好奇怪啊。”

“如何奇怪?”

薄薰甩了甩手上的水,歪头深思:“嗯……就感觉这老头又年轻又腐朽,哎,我也不知怎么形容。”

空黎远远看了一眼,但那人是背对的,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啪”的一声棋子落枰响,亭中男子突然回头,还未看清脸,一道疾风平地而起,卷着满地残落花瓣,向三人扑来。

空黎赶忙挡在池鸢面前,抬手施掌,将这疾风化解。

“不知前辈在此,若是打扰到您清静,还请多担待一二。”空黎俯身向男子行礼。

空中残花簌簌而落,洁白的花瓣如落雪,与池中盛放的清荷互相依衬,让人有种迷糊的错觉,好似两个时节之物混在同一空间。

而这种错觉近乎真实,因为那雪一般的花瓣落地之后,也像雪一样一点点融化消弭,被灿烂的日光一晒,更是什么痕迹都留不下。

此情此景,让三人心中警铃大作,直呼好强的内力功法。

空黎不动声色地出刀,低声提醒池鸢小心,就在这时,又一道疾风来袭,几乎不给空黎半刻反应的机会,就将她推开身去。

薄薰见状,急喝一声:“主人小心,这狂徒是冲您来的!”

池鸢站立不动,直面迎接水池对岸扑袭而来的疾风,而当疾风贴近的那一刻,她眉眼一沉,抬手一挥,将疾风扫开,随即,一朵霜花在她指尖凝结飞出,越过池塘,直冲亭中男子杀去。

“啵”的一声气浪炸开,让周围空气都冻结住,那朵霜花悬立在亭外,似被什么劲气阻隔,接着,在劲气不断的冲撞下,霜花表体一寸寸龟裂,最后碎裂成无数点冰芒撒落在四周。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数月不见,功力见涨,真令老夫惊叹。”

男子拂袖起身,负手走出亭檐,站在水边朝池鸢看来,男子弱冠之貌,容颜俊美,笑容明媚,不正是当初桃花坞所见的公山彧。

看清公山彧脸的那一刻,池鸢有些惊讶,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也没想到他会是流光君的门客之一。

“原来是公山前辈,真是好久不见。”池鸢说完,凌空虚踏,踩着清荷,一举跃到公山彧面前。

薄薰和空黎见状,赶忙提步追来。

薄薰上下打量公山彧,冷着脸道:“原来是你这老家伙在装神弄鬼,哼,当初你打伤主人之事,我还没跟你算账,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了!”

公山彧看了薄薰一眼,没怎么在意,但当他准备移开视线之时,似察觉到什么,又猛地转过头认真打量薄薰。

“小家伙,你似乎变了很多。”

薄薰昂起头,冲他不屑哼声:“那是当然,本姑娘变得更厉害了,告诉你,你若再敢对主人出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哈……好好好,小家伙好气魄,当时倒是看走了眼,没想到鬼笛仙子身边的小丫头,也是如此的深藏不露。”

公山彧说完,目光又转向一旁的空黎,看到空黎,神色有一瞬的凝顿:“咦,小姑娘,你是叫空黎对吧?”

空黎礼貌地笑了笑,对着公山彧行礼:“晚辈空黎,见过公山前辈。”

“哦呵呵呵,是了是了,老夫就说有些眼熟,你是流光君身边的小书侍对吧?”

“前辈记性好,正是晚辈。”

公山彧眯着眼睛颔首,但神情有些不对,似疑惑流光君的书侍为何会跟着池鸢,但这份疑惑他并未多表露,摆了摆衣袖,提步走进凉亭,重新坐回石桌前。

“小姑娘,来,快来,来陪老夫下一局棋。”公山彧笑着向池鸢招手。

池鸢也不推拒,落座后看了一眼已是残局的棋盘,微微皱眉:“多谢前辈抬爱,但我不擅棋,而且这棋局已成,我也不好插手。”

公山彧呵呵一笑,满不在乎地将装有白子的棋筐放到池鸢面前:“没事没事,随意下就好,棋局罢了,只当寻个开心消遣,不必想太多。”

见他如此说,池鸢便不多客气,观了一会棋局,取了白子随意寻了一处放下。

公山彧看见池鸢落子的地方,神情错愕了片刻,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小姑娘当真爽快,此局白子本已落入绝境,却不想被小姑娘这随手一弄,竟也能绝处逢生,真是妙哉,妙哉啊!”

池鸢比他还错愕,那白子本就是她随意放的,怎么还弄巧成拙,反败为胜了呢?

她仔细端量棋盘,但如何看,都看不出这局棋的妙处,不禁疑惑问道:“前辈此言当真?”

公山彧笑着颔首:“当真,自然当真,看来小姑娘确实不擅棋,哈哈哈,是老夫失算,来来来,我们继续下。”

即便有一子扭转乾坤,但以池鸢的棋艺又怎么可能是公山彧的对手,没多久,白子就被黑子吃定,落下败局。

输了棋局,池鸢就失了兴趣陪公山彧继续下,遂将棋筐推回去:“没意思,前辈还是自己和自己下吧,不要拿我寻开心。”

公山彧拈起脸侧的长发,眼眸半垂,看池鸢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好好好,那我们不下棋,叙叙旧如何?”

“可以。”

池鸢话音刚落,石桌上的棋具之物应数飞起,自动归拢它本该呆的地方,随后跟着公山彧拂袖的动作落到一旁的石台上。

“来,我们边喝茶边聊。”

桌下炭炉瞬间被点燃,暗红的茶壶稳稳落于炉口,公山彧低头看了一眼,抬手勾指,一道道清亮澄净的水珠,就从亭后的小溪流中飞出,一排排整齐的落入茶壶中。

池鸢默默看着这一切,率先开口:“前辈是被流光君请来的?”

公山彧抬手将石台上的茶具勾来,朝池鸢身后站立的空黎招手:“是啊,老夫是被流光君请来做客的,小书侍,来来来,一起喝茶。”

空黎向公山彧拱了拱手,落落大方的坐到池鸢身边:“多谢公山前辈。”

公山彧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目光扫向亭外观察鲤鱼的薄薰:“小丫头,不进来喝一杯?外面日头晒,可不宜久留。”

薄薰听了,扭过头冲公山彧摆了个滑稽的鬼脸:“哼,本姑娘就喜欢在外面待着,要你管!”

公山彧微微一哂,没多在意,收回目光,再次落回在池鸢身上:“莫非小姑娘,也是被流光君请来做客的?”

池鸢直视着公山彧打量来的眼神,淡淡回道:“可以这么说。”

公山彧眉锋一挑,视线在池鸢和空黎身上轮番打量:“哦,那为何流光君的小书侍会跟在你身边?”

“因为是我借来的。”

池鸢撒谎撒得面不改色,空黎听了亦是面不改色的认同颔首,虽然她并不知池鸢这样说的理由,但既是池鸢认定的事,她不敢有半分违背。

公山彧收回探寻的目光,显然他并不相信池鸢的话,既然池鸢不愿说,他也不会去追问。

“前些时日,老夫去武林盟看望了一位朋友,听那位老友说,他遇到一个小姑娘,武功超群,剑术绝妙,最令人惊震的是她手里的那把剑。”

公山彧说完顿了顿,目光略有深意地看向池鸢。

池鸢笑着道:“前辈这位老友可是武林盟白虎堂的诸葛前辈?”

“哈哈哈,正是正是。”公山彧抚掌大笑:“老夫这位老友可不简单,能在他手里走上三招,天下英才绝不出其二。”

“不出其二,那我就是第一人了?”

“哈哈哈,是啊,当时老夫还惊讶了一番,毕竟在桃花坞遇见时,小姑娘的武功也远不及老友描述的那般境界,只是没想到,区区数月的时间,你的功力竟有如此大的变化,如何不让人意外。”

说至此,公山彧不由感叹了一声,抚着衣袖,看向亭外的花池。

“若是老夫的徒儿有这般天赋悟性……哎,罢了罢了……”

池鸢听言好奇:“前辈还有徒弟?”

公山彧转回头,俊美的脸浮动起明媚的笑:“老夫当然有徒弟了!”说着,他话音突然顿住,看池鸢的眼神略带几分促狭和不怀好意。

“小姑娘,你可知老夫的徒儿是谁?”

池鸢不假思索的摇头:“是谁啊?”

公山彧故意卖了个关子,因为他并不想向池鸢透露半分:“哈哈哈哈,恐怕要让小姑娘失望了,老夫暂时还不能说。”

池鸢听了也不生气,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前辈倒是会寻人开心。”

公山彧微微敛笑,眯着眼睛看池鸢:“彼此彼此嘛,不过,有一点老夫还是可以向小姑娘透露的。”

“哦?愿闻其详。”

公山彧清了清嗓子,脸上显出几分神秘:“说起我这位劣徒,倒和小姑娘你有几分缘份,而且,这位劣徒对小姑娘你,也有几分惦念。”

池鸢这下有些吃惊了:“前辈的徒弟,与我认识?”

“嗯。”公山彧笑着颔首,他拢了拢衣袖,勾动手指,将煮好的茶,倒进四盏空杯中。

“可惜啊,小姑娘若是拜在老夫门下就好了,如你这般天赋,可将老夫衣钵尽数继承。”

池鸢勾了勾唇角,看公山彧的目光带着几分嘲弄:“看来前辈对自己的徒弟有些不满意?”

公山彧闻言连连摆手:“不不,满意,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若是小姑娘愿拜在老夫门下,那老夫就更加满意了。”

“看来前辈喜欢做梦。”

池鸢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让公山彧愣住了许久,待回神后,再次抚手大笑,不过笑声里愉悦情绪居多。

“哈哈哈,小姑娘率真可爱,老夫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多谢前辈抬爱,不过前辈以后还是少做梦吧,我有师父,也不可能拜在你的门下。”

“咳咳咳,是是,老夫不过逗一逗你罢,小姑娘若是当真那必然好,若是不当真,老夫也不吃亏,只当一句玩笑罢,来来,一直顾着说话,快尝尝老夫煮的茶,听说长芜山泉一绝,再配上老夫亲手种的茶,定能泡出极好的味道。”

池鸢端起茶盏嗅了嗅,不吝称赞:“这茶香确实独特,不过前辈,我有些好奇,不知你和诸葛前辈,谁的武功更胜一筹?”

公山彧微微一怔,笑眯眯地道:“老夫与诸葛老友已经好多年不切磋了,虽说三十年前老夫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可说不定。”

关于这份答案池鸢心中也有思量,在她交手的人当中,诸葛炎的实力最为恐怖,但当时她并非全盛时刻,而她与公山彧交手之时,公山彧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制住她,即便那时她功力很弱。

还有一点,诸葛炎的功力是外放的,那种气魄即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而公山彧不同,他整个人都是内敛的,无论功力还是情绪,神秘又深藏不露,更遑论公山彧异样年轻的样貌,就好似精怪一样,寿命被延缓,容貌也被定格。

就在池鸢深思时,四面涌动的风突然静止了片刻,她抬眸凝看,对面的公山彧也察觉到,神色有一瞬的变化。

而后,风声再次涌动,接着就传来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哈哈哈,你这老匹夫,这么多年没见,还这么爱争脸面,哈哈哈哈……”

声未断人已至,不过眨眼,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落入亭中,站在一侧围栏,居高临下地打量亭内几人。

薄薰当即起身,转头打量此人,见他没有旁的动作,稍有安心,但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站在池鸢身后,目光警惕地打量他。

此人斗笠蓑衣,蓑衣之下是一件打满补丁的破漏衣衫,他双手环抱,腰间挂着一柄宽刀,刀柄磨得锃光瓦亮,看上去已经陪同其主人经历过很多年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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