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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解放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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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方隅下意识后退。

他不太明白上将为什么会让黎谦来到这里。

他稳住脚,冲黎谦点点头。或许只是来祭奠黎谦的母亲。

他想上将应该有把握的,不会让黎谦受伤,很快,这份幻想被打破。

黎谦跟在姚方隅后面。

姚方隅回头,雨顺着鼻尖滴落,凭添几分疏离。

“我是您的副官,当然跟着您。”黎谦看穿了姚方隅。

……

姚方隅不如表面上那么冷静了。

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他做好了准备,那黎谦呢?黎谦知道他可能会死吗?

他有防弹衣,黎谦呢?黎谦有吗?

“上校,不要总是回头。”黎谦那样温润地笑。

他们踩着水花大步地往前进。

……

石板路两边的泥水汇或流,油绿的树叶裹着水珠,把一个笔挺的黑影包在里面,又转瞬被高处的水珠打散,剔透的水也落入混浊的泥地,渗进土壤。

大理石刻的解放碑是铺展开的书卷模样,记录着这里勇敢不屈的历史。

雨水把石碑洗刷得一尘不染,在灰蒙蒙的沉寂的世界里如同乍破的天光,引着驱先的人们靠近。

循光而来的人站成列,停在解放碑前。

姚方隅在队伍前停下来,转过身,看着黎谦被雨淋湿的眼睛。

“你在这里等我。”姚方隅的声音被雨淹没。

“可是我——”

“听指挥。”黎谦还欲再说,姚方隅强硬地打断他,似乎他只要再上前一步就会被拦下。

黎谦眼睁睁看着姚方隅独自跟着跟在两个抬着花圈,踢着正步缓缓前进的士兵后面,把硕大的花圈立在解放碑前。

姚方隅单膝跪进水洼里,整理好花圈上被风挂起的缎带,随即站起来。

肆虐的风夹杂着雨想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席卷而去,淋湿的裤腿在风中翻飞,而他却岿然不动。

他站在雨中低下头,后背的雨水反着光。常青树同他们在暴风雨中挺立,共同接受这场洗礼。

默哀过后,姚方隅走上解放碑的石阶,去到广场中央,四周乌泱泱的是人群。

里面不乏伯来的高级官员,还有社会地会较高的商人,博士以及部分黎明大学的优秀学生。

他们早早被允许来到这里。

有人知道自己是牺牲者,或许有人不知道。

没有话筒,只有听众,姚方隅在演讲。

“同胞们,停战条约我们没有签。”他的声音划破雨幕,“当他们承诺停火时,我们的战士还在用自己的胸膛堵住枪口;我们的医疗兵正在被残忍地杀害。我们不是好战的民族,但我们不能让为此牺牲的战士们死不瞑目。这不是和平,只是敌人为了喘息而捏造的。”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随着暴雨冲刷震耳欲聋。

“和平不是等来的,是争来的——”

“砰!”

枪声不知从何响起,爆炸开来,直击姚方隅。

“姚方隅!”黎谦被警务员拦着。

人群四散,姚方隅成了最中心的靶子。

“看到了吗?这不是和平!”姚方隅只侧身躲过,子弹擦着他脖子,血刚渗出来就被稀释成粉色。

“姚方隅你躲起来!”黎谦朝着姚方隅喊。

“警务员呢!警务员!去掩护他啊?站着干什么!”黎谦声嘶力竭。

“……”

无人应答。

第二枪打进了姚方隅的心脏。

他还是站在那里:“伯来人民要站起来!”

……

“救救他!救救他……”黎谦的声音如同将要绷断的弦,“救救他啊啊啊……”他抓着警卫员的手,膝盖不住发软,将要滑跪在地。

暴雨抽打着他的脸,他好像哭了,好像没有。

拉着他的警卫员在此刻有些动摇。靠关系进来的花瓶找个地方躲着就行了,来凑什么热闹?

就在警卫员犹豫的瞬间,黎谦从他膀子底下钻了出去,刚才绝望无助的样子消失不见。

黎谦差点摔在水里,他手脚并用地跑向姚方隅,胃里因为巨大的刺激而不断翻搅,他忍不住干呕,满身狼狈。

急促的警报在嘈杂的尖叫声中格外刺耳。

黎谦抱住了姚方隅。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热浪席卷而来,大理石碑被炸得粉碎。

姚方隅只觉得眼前的光线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温热的拥抱。

他被扑倒在地,本以为后脑会遭到重击,却被一双手包裹着,只有背部有些痛。

黎谦趴在姚方隅身上,紧紧地把姚方隅按在胸腔,让姚方隅喘不过气,黎谦在发抖,很严重,应该是抽搐。

“姚方隅,送死也不能这样送啊……”黎谦的声音细若蚊蚋。

“伯来人民团结起来!”不知谁喊了一句。

“打倒侵略者!”

“打倒他们!”

“打倒侵略者!”

“……”

一呼百应。

伯来人民的愤怒随着解放碑的轰然倒塌一触即发。

上级原本打算牺牲姚方隅一个人来叫醒厌战的人们,解放碑的炸毁使这次行动事半功倍。

解放碑对于伯来人民的意义是不凡的。

“你看,你不用牺牲……也可以的……”黎谦被姚方隅揽着腰抱住。

黎谦就轻轻地用手包裹住姚方隅的脸和耳朵,冰凉的触感在姚方隅脸上显得温热。

姚方隅挡住了落在黎谦脸上的雨水,但姚方隅眼角的雨水落在黎谦额头上啦。

黎谦冷得快冻僵了,姚方隅想把他背起来,黎谦不让,说疼。

“别哭了姚方隅,亲我一下……”黎谦断断续续地笑。

姚方隅不知所措,他想止住黎谦身上的血,但黎谦浑身是血,身下是粉红色的。

“……”

黎谦等不及,拽着姚方隅的衣襟,抬高头吻上去。

他的唇轻轻地触到他的下巴就分开了,还不如打下来的雨珠那般有分量。

好感度 +50%。

黎谦眼睛盛着雨水。

“别哭…别哭…别哭啦……”黎谦刮去姚方隅脸上的雨水。

好感度 +65%。

“姚方隅,你知道吗。”黎谦扬着唇角,“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浪漫的地方,像富士山,巴黎,摩尔曼斯克。

这些地方听着就浪漫至极。

现在的我们来不及去那么多美丽的地方,所以我想在这里就爱上你。”

黎谦的声音很慢,很慢,娓娓道来。

好感度 +70%

好感度 +80%。

“或许现在这里是硝烟弥漫的废墟,但十年二十年后,这里会开出玫瑰,会是一个浪漫的国都,会有无数眷侣在这里结婚。

“因为这里安葬着一双相爱的鸳鸯。”

“姚方隅,我,爱,你。”

好感度+99%。

生命值0.

[宿主已脱离世界]

……

八年后,纪念公园。

“嘿,孩子,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扫地的老人已经很老了,嘴唇包着牙龈,乐呵呵地放下扫帚,拍拍手上的灰,朝姚方隅走去。

姚方隅向她问好,放下手中的粥。

“你昨天可没来,你该给我整点汽水。”老人对寡淡的粥表示抗议。

“你有糖尿病的。”姚方隅劝她。

老奶奶可不管,嘴里叽里呱啦地叨念:“你给我整点冰的,我命大得很,喝不死呢。”

姚方隅叹口气说好。

老奶奶脾气总这么倔。

军部搬离了,新建成的解放碑多了两卷,刻上了更多的名字。

石阶上有很多米粒,这里的白鸽被喂得胖胖的,不怕人。

正是春天,桃花开得烂漫,果然有很多穿着西服或是婚纱的人带着他们的摄影师在这里拍照。

也有白发偕手的老人。

姚方隅昨夜刚忙完军部的事,研究所烈士名单里加上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叫拉里,一个叫埃德蒙兹。

他们曾经营着一家酒馆。

……

姚方隅在石碑背后的长椅上坐了会儿,那里晒不到太阳,很凉快。

而且能看到满树桃花。呆久了花瓣会落在身上,带着晨露的湿气。

“怎么样?你昨天没来,你的小宝贝儿肯定伤心坏了。”Linda从石碑后面探出头,她长长的卷发又养回来了,很有光泽。

黎谦站起来:“嗯。”

Linda还是花枝招展的。

“来帮我拍两张。”Linda从包里翻出她新买的相机,捣鼓捣鼓递给姚方隅,“喏,按这里就好啦。拍好看点儿,我得给他瞧瞧。”Linda说的“他”是她的未婚夫。

姚方隅和Linda一直是纪念公园的常客。

“拍好没?我的脸笑僵啦。”Linda从齿缝里挤出字。姚方隅按下快门,低头看看照片,告诉Linda可以了。

Linda首先亲了口相机:“不错哎!你要不要和你家宝贝儿拍两张?”

姚方隅摇摇头。

Linda努努嘴,非把姚方隅拉拢到石碑前,然后迈着小碎步后退。

“哎,对对对!别动!别板着脸嘛,”Linda摆弄着相机,“别动啊!自然点儿!”

怕有一阵春风入镜,牵着桃枝簌簌而动,桃花瓣盘旋着落在他的肩头。

“真帅气,你的好宝贝儿一定喜欢极了!”Linda把相机反转过来,拿给姚方隅看。

镜头里的人淡淡地笑。

明明他没笑。

姚方隅想。

石碑底下有很多奠祭的物品,有鲜花,蛋糕,橘子。

最多的还是酒。

角落放着一本歌颂春天的诗集,书页已经泛黄,里面夹着张新洗的照片。

总有桃花落在上面,诗里面这样写:

椿总是娇俏的。

匿于融雪,而现于百莺。

潺潺的流水润得一路花开。

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云卷云舒已挥去蓝袖。

亲爱的,

请务必歌颂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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