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霖本来还在紧张是否要向莫行云解释“茉莉游戏”的事，但见他似乎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他也就当什么都没说漏嘴，喜滋滋地提前上床睡了。反正明天就要去茉莉游戏面试，他早点起床早点准备也好。
第二天一早起来，叶霖洗漱完了，今天倒是难得的三人早饭。
莫老爷子没有先吃完去散步，反而等着他们吃饭，莫行云也没直接出发去公司，叶霖还有些拘谨，正在喝一碗熬得很烂的皮蛋瘦肉粥，就听莫老爷子那边停了筷子：
“你别总工作，新婚头一个月，蜜月也不度，每天还没狗陪人勤快。”
莫行云嗯了一声，不为所动。
莫老爷子又说了几句，都是带尖带刺的话，比对叶霖说话要不收敛、不客气多了。叶霖坐在一旁，都有些坐立难安，粥都不好喝起来了。
但莫行云还是在沉静认真地剥鸡蛋。最后他将鸡蛋吃完，擦干净手站了起来，神色平静地道：
“今天我和叶霖一起上班，以后我都送他去上班了。”
“啊？”
叶霖惊讶地瞪大眼，看看莫行云，又看看疑惑的老爷子，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是，是一起上班……”
“噢，那还可以，早点回来，别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个老头子。”
叶霖顾不上再吃几口饭了，他急匆匆地跟在莫行云边上一块进了车库。车都快开出北湖公园了，叶霖才问：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去Molly……你昨晚听到了？”
“嗯。”
不仅听到了，连简历也看过了的莫行云，继续查阅邮箱里的邮件，继续道：
“你很优秀，茉莉游戏没理由拒绝你。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
叶霖咬咬牙，他就是不想和莫行云扯上太多关系，合同期限是只有三年的，在这之后他还想继续过活呢。要是真的在茉莉游戏上班，被人知道他和莫行云的关系，这以后该怎么和同事相处啊！
他手指握紧，不情愿地道：
“那你能在公司里别公开我们的关系吗？我……我也不和你一起上下班了，如果真的去茉莉游戏上班，我也不想被别人议论。”
莫行云不再翻动电脑屏幕上的文件，他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烦躁。难道和自己扯上关系，就让叶霖这么不舒服？
他压下这股心情，侧头看他：
“我以为你投简历给茉莉游戏，就做好了被认出来的准备。”
“什么……”
莫行云面色沉沉地转过头去，不看他，反而盯着屏幕：
“结婚证。”
叶霖一听，立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啊！对啊，他们领结婚证的那天，还上了围脖的热搜，Molly公司上下应该没人不认识他的脸吧！
怎么会这样啊……社恐的地狱要来了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接受自己的大厂，居然要因为他的个人生活而结束了吗？
“那，我……送我回去……我不要去面试了……”
莫行云抿着嘴，他侧头看向叶霖：
“这种关系就让你这么难堪？连一直想找的工作也可以放弃？”
“什么？”
叶霖被质问的一瞬间，有些呆滞，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莫行云。对方一双犀利的双眼，盯着自己，似乎还闪过了一丝受伤……
但叶霖只要一想到，走进一个人人都认识自己，都看得到自己的场所，对他来说有些太可怕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影响自己的生活。毕竟……”
叶霖后面的话没说，前头还坐着司机，要是被听去了协议的事，那就麻烦了。
莫行云看向他，面上还是冷冰冰的，眼睛里却波澜起伏：
“毕竟什么？如果你知道这个面试机会是我给你的，你是不是会更不想去？这种机会让你觉得我对你的认可不是认可？”
“啊……什么……”
叶霖彻底呆住了，自从他们见面，莫行云还从来没用过这种口气说话，语气看似很冷静，但怎么还透着点受伤？也是……对方也算是帮了自己了，可能他不是有意看见的简历，只是……
“你对我的认可？”
叶霖偷眼去瞧莫行云。莫行云似乎也意识到刚才说的几句话有些失态了，他平静地道：
“茉莉游戏马上要改革了，你的作品集很符合改革方向。”
真的是因为欣赏自己才给自己拿来了这个机会？
叶霖有点不好意思，有些难堪，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沉默了好一会。可是真要去茉莉游戏上班，是不是整天都会被同事们议论呢？
“好吧……莫先生，谢谢你。”
叶霖低下头去，翻起了手机里准备好的面试话术，和一些对茉莉游戏的介绍。
他焦虑地扣手，努力不去想那种众人注目的窒息场景。没事的，没事的，莫先生说得对，这是他一直想找的工作，这是他实现创造游戏世界最近的一条路……
大概是他太焦虑了，熟悉的眩晕感又涌了上来，即使空气中有着酸甜的橘子香氛味，他还是感觉胃里有股发胀的疼痛在搅动。他擦了擦眼睛，不行的，等会还要进Molly的总部，还得去面试呢。
好难受……
叶霖咬紧了嘴唇，却忽然被莫行云伸出的大手给遮住了眼睛。他拿走了自己的手机，又将他的脑袋推到皮质的车座靠背上。
“晕车就不要看了。等会帮你解决。”
叶霖唔了一声，宽大的手掌有着源源不断的温度，他忽然想起，莫行云醉酒的那天晚上，对方的手指轻轻地碾了碾他的眉间，也是这样温暖干燥的感觉。
一片黑暗中，他知道有如此温暖又……有些温柔的手，盖在他的眼睛上。
他想问对方怎么解决，解决什么，但他都没问出口。
车子平稳地运行着，兴奋了一晚又受惊吓刺激一早上的叶霖，伴随着对方手掌间露出的淡淡草木香气，他居然忘记了不舒服的晕车，短暂地睡了一会。
莫行云拿下了手，手心里被睫毛轻轻搔动的痒意久久没有散去。
……
“莫总，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莫行云嗯了一声，他俯身叫醒了叶霖。叶霖还在懵着的状态，就听他说了句“上班了”，就目送着莫行云下了车又上了电梯。他之前见过的助理王复正站在车窗边，弯腰示意他出来。
王复的手上带了一包东西，他敬业地掏出其中一顶橘色假发：
“叶先生，这是一些小道具，可以帮助你不被公司里的人认出，而且你可以用其他的名字，我保证茉莉游戏的负责人不会说漏嘴的。”
叶霖揉揉眼睛，他有点想笑，看向袋子里的其他东西：眼镜、墨镜、五颜六色的假发……这就是莫行云说的解决方法？
他拿起里面那副沉重的黑框眼镜，直接戴上，再挑了一顶深蓝色的假发，这假发挺长的，后脑勺还扎了个长马尾，这么一扮上，头发太扎眼反倒没人会注意他的样子了。
叶霖拒绝了王复要带他上去面试的好意，他自己拿了面试通知给保安看，顺利进到了十七层。比起他去过的业勤，这里显得空荡荡的，墙上挂着许多茉莉游戏出品的游戏还有角色，最大的就是“愿望精灵”，不过颜色灰暗陈旧，完全没有一个电子游戏团队应有的活力，仿佛一个日暮西山的老人。
叶霖叹了口气，凝视着绿色的愿望精灵，希望面试一切都顺利。
他没有等多久，其中一个大办公室就有人出来，是个秃头的中年人，对方是出来抽烟的，拿着烟要去走廊尽头，一双眼睛有些疲惫。叶霖却忍不住眼前一亮，喊出了声：
“飞神！请问您是飞神吗？”
那个中年人停下来，扭头看向面前的小蓝毛，片刻将烟插进嘴里点了起来，才问道：
“小孩，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来茉莉游戏应聘的！”
对方皱了皱眉头，吐出一口烟，似乎是在想着什么，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番，他将烟取下来，打开办公室的门，朝着里面喊：
“那个，秋梨，来弄下这个小孩的面试。”
里面响起了声音，叶霖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但那男人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去了走廊的尽头抽烟去了。
很快，里面冲出来一个穿着汉服的女人，重重叠叠的，连发型发饰也是古风的，仿佛是从百年前穿越回来了。叶霖有些惊讶，那门里又探出两个脑袋，什么样他没怎么看清楚，就光看见头发挺油的。
“哇，你……你好年轻啊，小弟弟，来，我们到隔壁来——”
秋梨随手打开办公室的门，叶霖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里面放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他甚至在里头看见了棉被和西装，难道是有人在办公室里睡觉？他浮现出这个怪念头，没想到茉莉游戏居然是这样的？
“不好意思哈，小弟弟，刚拿到你的简历……咦，你，你的名字那里怎么是空白的？”
叶霖预想这是莫行云帮他的，他笑了笑，坐了下来，半真半假紧张地道：
“是，是我太着急忘记填了，我叫叶子，是今年毕业的本科生，我，我对茉莉游戏的发展很了解，这里是我的作品集……”
秋梨翻了几张，点点头，她笑着敲敲桌子：
“你的能力不错，要是不投大厂，能在不少小的游戏工作室里找到好工作吧？投大厂的话，学历是有点不够了。既然你说你对茉莉游戏很了解，应该知道我们要重组改革甚至解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