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霖坐在餐桌上，桌面上有各色的菜，一道焗龙虾散发着鲜甜的滋味，那股奶香勾引得他蠢蠢欲动。但是桌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林管家站在一旁：
“叶先生，菜已经上齐了，您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不用了。”叶霖眨眨眼，这时候这么大个红木圆桌，这么些菜，却只有他一个人坐，显得有点太空旷了，“那个，莫行云先生，他不来吃饭吗？”
管家点头道：
“行云还在书房加班，莫老先生已经因为药效睡着了。”
偌大的餐厅，叶霖吃了几口，就收到大哥的消息，问他今天见面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来接他。叶霖笑着认真回了消息，放下筷子，望了望别墅的二楼。
二楼各处都开了灯，但又说不清的冷清。
他还有大哥关心……莫行云的爷爷在病床前，他居然连饭也顾不上吃，还在加班。
叶霖犹豫了片刻，本来就该谢谢他的。不过现在手头也没什么好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纸笔，画了起来。管家从楼上下来：
“叶先生，请问您吃好了吗？可以让司机送您回家。”
“吃好了。请问，莫先生什么时间会吃晚饭呢？”
管家看了看手表，回答道：
“大概是三个小时之后，这是例行的跨国会议，时间会长些。您要在这里等他吗？”
叶霖摇摇头，他掏出本子认真地将几页纸撕下来：
“劳烦您帮我交给莫先生……如果您有空，也可以让厨房煲个冬瓜老鸭汤，我大哥经常熬夜每次喝了这个汤，都说能睡得好些，谢谢您。”
……
“先生，您现在用餐吗？”
莫行云喝了口咖啡，靠在椅上，他捏了捏眉心，没有回答老林的话，反而问道：
“爷爷怎么样了？人送了吗？”
“老爷子已经睡下了，医生说今天发病不算特别厉害的，现在暂时没有情况。叶先生已经在七点四十分到家了……”
莫行云察觉到对方的话语里有些迟疑，他睁开眼看向老管家：
“怎么？”
“他还给您留下这个。另外，他建议您熬夜工作的话喝些冬瓜老鸭汤，说可以缓解疲劳。”
莫行云嗯了一声，盯着桌面上折起来的纸看了一会，片刻之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板药吃了才道：
“既然煮了就端到餐厅去吧，等会我下去吃。”
管家走了，莫行云望了眼玻璃窗外粼粼的水色，黑暗之中只有一点光。药效很快发挥作用，心里平静多了。他才拆开了这两张纸：
第一张纸上是一个画风略显幼稚的Q版小人，正弯着腰鞠躬，脑袋上冒了个泡，泡里写着：“谢谢，你是个好人”。
……这是在夸他是个“好人”？
莫行云冷漠地翻到下一面，中间是个Q版小人西装革履，坐在椅子上捂着胃，表情有些痛苦，旁边则还是上一面鞠躬的那个小人，不过这次那个小人手上端着热乎乎的汤，表情正经，冒出一句“好人也要注意身体健康”。
确认了，这确实就是在夸他是个好人。
还提醒他吃饭喝汤呢。
莫行云垂下眼，感觉纸张上散发着淡淡的橘子味，就像今天他在车厢里闻到的——清新，安定。他拿起这两张幼稚图画，在无人的书房里，轻轻地嗅闻。
是有股橘子味……
今天的药效发挥得快，他已经感觉到情绪彻底稳定下来了。
……
叶霖回到家，大哥还在加班，家里没人，月月也跑累了，在狗窝里睡觉，见他来了想要出来，被他按住了：“别，等会你闻到我身上的狗味又该睡不着了，乖狗狗睡觉吧。”
他把月月重新安抚睡着，趁着灵感来了直接在房间里画个昏天黑地，画到了半夜两三点才睡觉去了。
……
“嗡——嗡——”
叶霖摸到手机打开，瞬间被成串的消息吓醒了。从上午十点多到现在下午两点半，奥利弗一个人给他发了上百条消息，他看完，人都有点傻了。
他给奥利弗回复了个句号，对面立刻发消息过来了：
“奥利弗：就知道你还在睡觉，发给你的帖子看了么？我已经在围脖上警告他们一上午了，全都在造谣，有些实在太过分了，说你什么和Molly的总裁搞什么地下情，撬了什么张家的墙角，是贪恋人家的钱财，你怎么可能和人家搞这个嘛！气死我也！”
叶霖默默地扣了扣手，他已经看了那篇名为“多金总裁疑似被撬墙角，香软满怀确为新恋情”，有好几张照片，甚至还有监控截图，全都清清楚楚地显示出他和莫行云的脸——我去，原来他当时真的是抱着自己去医院的啊！
“奥利弗：人呢，怎么就发个问号就不见了，不会是在哭吧？这群该死的，我强烈怀疑是下了水军，好多在围脖上造谣你的！”
叶霖不好意思地挠脸，这几天太忙，他忘记跟奥利弗说了——他已经急速相亲，马上要结婚了。虽然网上的谣言乱七八糟，但有一部分是真的，他犹豫着给奥利弗回了消息，对方回了个省略号，然后飞速表示他要来家里找叶霖。
奥利弗就是这样的急性子，叶霖早就习惯了。他再去翻别人的消息，发现大哥和朗天哥都叫他不要看围脖，让他放心，不要听别人胡说。
叶霖再翻下去，发现有几个学弟学妹，还有几个陌生人在绿泡泡上私聊他：
“学长，你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当初我追求你不答应我，就是因为我没人家有钱是吧？你这个拜金男！”
“听说你在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找有钱男的？太恶心了！”
“学长不好意思，今天中午导师已经看到这条消息了，还问我们是不是真的。”
……
叶霖抿了抿嘴，刚睡醒还和好朋友聊天的好心情都没了，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加在他的绿泡泡里的？叶霖沉默了一会，拿起床边的水喝了一大口，听见门口月月在哼哼唧唧地挠门，他把门打开。
大白狗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还笑眯眯地看着叶霖，主动爬到床上来陪他。
叶霖抱着热乎乎的狗子半晌，心情没那么低落了，才有勇气依次把那些陌生又有着恶意或者窥视的消息都一个个读完、删完。
他重新去看那篇帖子，发现这帖子已经在围脖上出现了极高的热度，下面也全都是造谣他的人，还有人说他在大学里本来就是这样，喜欢……勾引人。
“我可以作证，真的见过一群AB围着他转，但是他硬是哪个都不接受，其实就是吊着人玩。”
“这不是A大美院的院草吗？从前只知道他很有才华，是很漂亮的小O，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
“楼上，你落后了，指路帖子，关于A大美院院草不得不说的几件作品都有抄袭嫌疑。”
“哇塞，这瓜真是越吃越有，果然是经济圈大瓜！”
……
叶霖死死地抿着嘴，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轻微颤抖，抱着的小狗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难受，用尾巴轻轻地拍他，还扭过头来舔舔他的手。
“没事，没事……我不怕……”
叶霖关掉的手机震动了好一会，他还在平静情绪，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他的名字。这大嗓门，不是奥利弗又是哪个？
他赶紧起来，把手机丢到一边，带着月月下去接人。
奥利弗一看他就知道了：
“还真哭了啊？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你是什么样，我们身边的人还不清楚吗？他们就爱道听途说，当时我们就该听你大哥的，请个律师把造你谣的都告了，他们搜得到那人的诬陷，怎么就搜不到那人的道歉？”
奥利弗嘴上不停，但见叶霖情绪低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从包里提出一个纸袋，还有一只毛绒娃娃。
叶霖瞪大了眼睛，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
“是克瑞斯的蛋挞！还热着！”
月月也呜嗷一声，跳起来去够那只毛绒娃娃。奥利弗嗤笑一下，把手里的两样都分了下去。月月快乐地甩着娃娃，在院子里乱跑，叶霖则吃了一口热乎乎的蛋挞，望着草坪发呆。
大学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跑出来针对他。
他放在画展上的作品，也被人泼了油漆，还被人在网上传是抄袭的。院里也议论纷纷，简直弄得他没法正常上学，后来还是大哥找了人，揪出来是系里的一个男生。
他还记得那个男生抱着自己腿哭的模样，涕泗横流求他不要让律师去告他，求了好久，最后都发狂了：
“你生下来就有钱，用不完的画笔材料，每天不用去打工也能学画画。反正就是被人骂骂，出出气，就能拿到钱，我也是被逼的啊！”
叶霖知道大哥动气得不轻，还想让他干脆出国去读书。那时大哥早已查出来这男生背后是叶恒舒，叶霖却不愿意大哥多浪费心力。
其实他也不是生下来就有钱用的……他在叶家被饿得奄奄一息，吃的用的都没有，大哥那时候才读了高中，每月才能回来一次，发现之后，立刻大闹，提前和叶家签下去业勤工作的合同，直接带着他去外面租房。他也才读小学，就每天学着做饭等大哥回家了。
后来大哥招人查到这男生家里确实只剩下一个老母亲，他就不想再计较，对方在围脖上发了澄清书也就算了。
没想到，现在这些事又被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