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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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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隽。钟伯甫。

竟是此人。

陈襄认识钟隽,甚至可以说,是打小便认识的。

昔年,颍川士族常有聚会,各家会带上自家悉心培养的小辈,名为交流,实则也是一种隐晦的较量与展示。

钟隽只比他年长一岁,却仿佛天生就少了孩童应有的活泼,永远衣着一丝不苟、坐姿端正挺拔,脸上挂着那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严肃表情,活脱脱一个行走的礼教牌坊。

这人还特别喜欢端着一副世家公子的架子,来教诲他这个不守规矩的人。

陈襄只觉得这人无趣至极,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及至年长,两人更是没什么深交。

直到他对钟家动手,逼迫当时的钟家家主退位让贤。

——接任家主之位的,正是钟隽。

对方在他以钟家上百口人命的威胁之下,被迫入了主公麾下,自此与他针锋相对。

他提出的诸多旨在迅速稳定局势、打破旧有格局的策略,钟隽几乎是逢策必反,引经据典,条条批驳。

陈襄倒也容忍了他的“唱反调”。

一来,钟隽此人古板尊礼,不擅那些勾心斗角,纵然反对也都是摆在明面上,从不像某些人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搞些阴私伎俩;二来,对方虽然喷他,但并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阻碍,也确实恪尽职守地处理好了自己分内的事务。

如今想来,礼部尚书这个职位,掌管礼仪规制,祭祀典章,倒真是为对方量身定做一般。

“这位钟尚书,出身颍川钟氏,乃是当世名士,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士林中声望极高。由他担任主考,足见朝廷对此次科举之重视。”

杜衡的声音将陈襄从短暂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礼部尚书担任科举主考官,本是应有之义。

只是按理说,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副考官通常会选用一位出身相对较低、但同样德才兼备之人。

可这次的副考官虽非顶尖士族,却也绝非寒门。

陈襄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过,既然主考官是钟隽……那倒不必去特意打探对方的喜好了。

“你此次答卷,字迹务必清晰整齐。”陈襄开口道,“最好用隶、楷,莫要想着炫耀用行书草书。”

钟家本就以书传家,钟隽自幼苦练又天赋极佳,早已为当世大家。

寻常学子那些刻意追求飘逸或险绝的笔法,在他眼中恐怕不过而而。

“还有策论,”陈襄的手指轻叩桌面,“立论不必追求什么惊世骇俗、石破天惊。钟伯甫此人,最重规矩法度,喜好的是四平八稳、中正平和的文章。”

“所以,你的策论,结构务必清晰,论证务必扎实,观点稍显保守亦无妨。”

杜衡听得极为认真,将这些都记在心中。

陈襄沉吟片刻,又想起一桩关键之事,叮嘱道:“对了,你在策论中,尽量避免提及武安侯以及他的那些政策。钟伯甫不认同对方的思想。”

陈襄说这话后,以为杜衡会出言辩驳,毕竟对方对武安侯的推崇他有目共睹。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杜衡只是眉头紧皱,似乎在内心快速权衡思考,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衡,记下了。”

陈襄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欣慰。

果然,他没看错人。

杜衡可比钟隽那家伙好多了!

钟伯甫这人又高傲又死板,哪怕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对不会“委曲求全”。

当年他杀进钟家,当面威逼对方之时,对方差点就给他来了个宁死不屈自绝性命血溅当场。

再看眼前的杜衡,却知晓灵活变通。

“来来来。”陈襄心情甚好,这一路行来他也算是把杜衡当做自家后辈来看了。

他朝杜衡招了招手:“这科举策论的章法格式与寻常文章不同,我告诉你什么叫做‘八股文’……”

应试教育的经验,在这个科举刚刚兴起的时代简直是降维打击。

在陈襄的教诲之下,杜衡醍醐灌顶,经验值蹭蹭上涨。

而陈襄也并未无所事事。既已决定要参与科举并取得名次,那他也该用些心思准备。

有系统资料库在,考试内容倒无需担心,唯一需要上心的,便是如何掩饰他的字迹。

陈襄略一思考便想出了办法。

用左手答题。

曾有段时日,他的右手受伤,只能用左手写字,写出的字迹与右手全然不同,不追求艺术性,只以清晰为主,正合适用来考试。

他便将其捡起,练习了起来。

一连几日,两人都闭门学习,直到有会馆中的学子来敲门。

“杜兄,陈兄,可有好消息告知二位!”

来人也是荆州士子,与杜衡有几分交情,此刻正一脸兴奋:“翰林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要在三日后举办一场大型文会,邀请此番所有来长安参加会试的举子!”

“听闻届时不仅有翰林院的大学士亲临,甚至可能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也会出席讲经!”

这话一出,不仅是杜衡,连带着周遭几间客房里探出头来的学子,眼中都燃起了热切的光芒。

科举之前,京中大小文会不知凡几,但大多是同乡、同窗之间的小范围聚会。

像这般由翰林院出面,召集全体应试举子的盛会,还是头一遭。

这就像是老师在期末大考前,突然组织了一场全校范围的“学习经验交流会”,还请来了几个可能参与出题的“专家”坐镇。

你说你去不去?

无论是消息灵通、意在结交人脉的士族子弟,还是渴望一鸣惊人、获得垂青的寒门学子,都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杜衡看向陈襄,眼中带着明显的询问和期待。

陈襄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一味地闭门造车也不妥,这场文会无疑是观察各方反应、收集信息、了解竞争对手的最佳场合。

“同去。”陈襄言简意赅道。

……

三日后,惠风和畅,春光明媚。

因为学子众多,朝廷特意开放了一处郊外园林作为此次宴会的场地。陈襄与杜衡随着几位相熟的学子,一同登上了会馆准备的马车。

时已入三月,绿草茵茵,杨柳依依,目之所及的是郊外广阔的原野和连绵的青山。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便遥遥望见一片掩映在绿树中的亭台楼阁,红墙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此园乃是前朝末代皇帝倾举国之力,搜刮民脂民膏所建。新朝建立后,这片园林自然也就归了皇室。

新朝崇尚节俭,并未对园林多加修缮,但其固有的规模和景致,依旧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马车在园林外停下,一行人依次下车,步入园中。

甫一入内,只见园内早已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高冠博带、衣袂飘飘的文人学子。或三五成群,聚于亭台水榭之旁;或独自一人吟咏赏景;或围拢在几处临时搭建的讲坛周围,翘首以盼。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士子如云,蔚为壮观。

丝竹声声,伴着清谈笑语,一派和谐之景象。

此时文会尚未正式开始,同来的几位学子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地四散开来,有的去寻觅相熟的同乡或故友,有的则被园中美景吸引,流连忘返。

杜衡认出了不远处几个同样来自荆州的士子,欲上前招呼。

“陈兄,那边有几位我的旧识,不如一同过去?”

陈襄微微摇头,道:“居正自去便可,我在此处随意走走。”

目送杜衡离开,陈襄缓步走到一处临水的石桌旁。

此处位置稍偏,视野却颇为开阔,正好能将园中大部分景象收入眼底。

他上辈子也曾来此参加宫宴。

但那时每一次踏入这片园林,都伴随着暗流涌动的政治角力和刀光剑影的权谋算计,如今这般轻松地欣赏景色,却是从未有过。

赏了一会儿景,陈襄便将目光移到人身上。

这一看,便见场中寒门与士族之间的壁垒无比清晰。

出身高门的士族子弟,无一不是衣着光鲜。

他们身上的袍服多是用上好的锦缎、绫罗裁剪而成,往往还用金银丝线绣着繁复精美的暗纹。腰间悬挂的玉佩、香囊、金银配饰,无一不是价值不菲。

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那些寒门士子。他们大多穿着朴素的布衣长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不高,眉宇间虽有锐气与渴望,却也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拘谨和自持。

那些锦衣华服的士族子弟大多只与同样出身之人交谈,寒门士子们也是相同。

两方人马,泾渭分明。

这便是如今朝堂上的缩影么。

陈襄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还未待喝上一口,便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春秋》三传,固然各有侧重,然公羊学派微言大义,若无家学渊源,只恐流于表面,难得精髓啊。

说话的是个身着银红锦袍的年轻士子,眉宇间带着几分自矜,身旁是几位同样衣饰华贵的同伴。

被他们目光所及的是几个穿着朴素襕衫的寒门学子。

一位寒门学子面皮涨红,出声反驳:“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圣人经典,天下公器,何来家学秘传之说?我辈虽出身寒微,用心研读,未必不能领悟其中深意。”

那红衣士子道:“这位兄台误会了,我等不过是在探讨经义,交流心得罢了。”

“若兄台不忿吾之所言,既如此,那吾倒想向兄台请教,《春秋繁露》中‘天人感应’之说,董子本意与后世儒生之阐发,其流变若何?”

这问题看似寻常,实则刁钻,需得对经学流变有通盘了解,且能辨析其中细微差异。

那寒门学子一时语塞。他于经典原文或许熟悉,但对此等宏大梳理与辨析,却非一日之功。

更何况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带着审视甚至轻蔑的目光盯着。

他张了张嘴,终是未能答出。周围响起几声若有若无的蔑笑。

“《春秋繁露》论天人感应,旨在构建君权神授之基,强调君主德行与天意相通。董子本意,重在以天道警示人君,劝其修德。”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只见杜衡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身姿挺拔如松。

“后世阐发,或有偏重灾异谶纬,或有将其化为纯粹哲学思辨者,流变之中,确有偏离董子原初政教目的之嫌。至于矛盾之处,若论‘天不变,道亦不变’与‘天人感应’中天随人变的具体表现,确需细加分辨,然此非自相矛盾,乃是不同层面之论述……”

杜衡不疾不徐,将方才那问题剖析得条理分明。

红衣士子面色不好,他将杜衡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兄台是?”

杜衡见礼道:“杜衡,字居正。乃是荆州士子,出身零陵杜氏。”

那红衣士子在脑中回想一番,发现零陵杜氏不过是个乡下的小士族,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杜兄。”

“杜兄高见,佩服。不过,方才我等所论,乃是公羊学派之精微,杜兄既有兴致,不如再请教一二?”

说罢,他与同伴交换了个眼色,接连又抛出几个关于《春秋》经义的僻难问题,涉及名物训诂、版本源流,颇有几分故意卖弄家学的意思。

但杜衡凝神思索,一一作答,虽偶有沉吟,但终究是引经据典,论述周全,将对方的问题逐一化解。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那几个世家子弟面色渐渐有些不好看。

他们将目光望向了中央的一位青年。

此人长着一副玉树临风的相貌,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华袍,领口处别着枚金粟纽子,腰间悬着羊脂玉佩。

“崔兄……”红衣士子面带难色,也向对方望去,颇有几分求助之意。

对方点了点头,手里悠哉摇晃着的扇子“唰”地一合。

“诸位高论,确是精彩。”他将合起的扇子敲在手心,开口道,“只是,谈经论道,终究是为了经世致用。方才杜郎君言及‘天人感应’,谓其旨在‘警示人君,劝其修德’。”

“然,若逢乱世,君王失德,天灾人祸并举,饿殍遍野,此时,为臣者当如何?是恪守‘天命’,坐待君王自省,祈求上天垂怜?还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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