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今日是休沐的最后一日,温清泽还是没选择补课,于是谷启行带着苏尚承出来透透风。
苏尚承被谷启行扶着在院中散步,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还有些苍白。
正好到了温清泽房前,温清泽推开了门。
三人相视。
温清泽刚喝完药,嘴里苦的要死,敬汀刚送完药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心里怨气冲天,无奈看见二人,为了原主人设,还是笑着打了个招呼。
谷启行/苏尚承:“铭泽先生早。”
温清泽温和笑道:“早。”
待二人走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个小纸包,展开,里面是一方酥糖,他将酥糖放入嘴中,淡了些苦味。
“陛下!”李公公走进来。
帝王躺在榻上,榻边站着储君。
安兴帝不满:“何事惊慌?”
李公公看了眼柳辞坤,没有说话。
安兴帝也看向了柳辞坤,摆了摆手。
“曹烨之事全权交于你,若无他事,你先退下吧。”
柳辞坤垂首:“儿臣告退。”
说罢,他转身离去,与李公公擦身而过。
“何事?”安兴帝问道。
李公公立刻跪了下来:“陛下!皇后娘娘…薨了!”
“你说什么?!咳咳!”
李家商队十几人都被侍卫压在殿前,安兴帝被李公公扶着走出来,他路过众人,步入殿中,走到白布前,侍卫为他掀开了白布。
洛熏安安静静的躺着,活似睡着了。
安兴帝注意到了她手腕处,以及脸上的黑色纹路,他俯下身,似要看的仔细,又闻到了一股难言的臭味。
安兴帝瞳孔皱缩,命人撩开了皇后的袖子,侍卫从命,果不其然,洛熏半条手腕都被腐蚀了血肉,血肉模糊,影影看见了森森白骨,他闭了闭眼,叫人盖了起来。
“有多少人,见过皇后尸首?”安兴帝闭上眼,问道。
刚刚为他撩开皇后衣袖的侍卫出声回答:“回禀陛下,皇后是我和另外三人一同搬运的,还有李家那位,其他并未有人。”
“将外面那十几人下狱,所有看见过皇后尸首的,全部解决,不准任何人,进此殿,另,皇后祈福遭李家暗杀,今株连九族,即可逮捕。”安兴帝冷着脸,平静吩咐,仿佛刚刚躺在榻上半死不活的不是他。
“陛下…”
安兴帝冷冷看着他:“还不快做,咳咳…你若不想死也,也可以,挖了自己的眼睛,拔了自己的舌头。”
“是。”那位侍卫也不多说什么了,起身出去吩咐人抓了那十几号人,并将另外三人喊出来,四人寻了一处隐蔽处,举着剑,一同将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血溅了满地,四人倒下。
安兴帝和李公公步步走来,望见地上躺着的四具尸体。
人死不足惜,是安兴帝厌恶的理论。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面上虽冷,可心中也难免没有悲痛。
安兴帝还是不忍的移开眼,强忍下不适感:“叫人处理干净。”
死亡是他们最终的宿命,他们见了不该见的东西,就算再如何,也不得不杀。
李公公擦了擦额角的汗:“是。”
安兴帝刚刚明显是发怒了,视角问题,李公公刚刚并没有看见皇后的尸首。
可能让安兴帝这样的人发如此大怒,绝非易事,也绝非平常事。
可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帝王心。
李公公一点也不敢多想。
“咚,咚,咚。”
宫内传出钟声。
皇后,薨了。
街上行人顿住脚,停下动作,不约而同的看向皇宫的位置。
林清浅正在写字,听见钟声,抬起眼帘,手抖了一下,墨水落在了纸上,墨水晕开,糊的不成样子。
她放下笔,没管已经被墨水晕黑的纸张,走出宫,立在院中,看向皇宫的位置。
“啪。”
茶盏从手中掉了下来,茶水撒了满地。温清泽强装镇定道:“敬汀,你有没有听到钟声?”
身侧的敬汀回道:“听到了。”
温清泽一怔,转头正好看见了站在庭中的即墨瑾舟。
即墨瑾舟摩挲着袖中的铁扇,眸中看不出情绪,他抬起眼,对上了温清泽的视线,抬步走了过来。
温清泽看着他,苦笑道:“皇后……”
即墨瑾舟点了点头:“嗯……”
他俯身,捡起了温清泽脚步的茶盏,放在了桌上,好在只是撒了茶水,并没有摔坏。
屋檐上,严墨屿靠着青瓦坐着,听见钟声直起了身,睁开眼,他遥望皇宫,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
“出事咯,出事咯。”他自言自语着,捡起身侧的剑,站起身,清风徐徐过,衣角飘起,发丝轻柔,仙风道骨。
牢狱门口,曹烨刚被解下手上的铁链镣铐便听见了钟声,立马看向身侧的柳辞坤,柳辞坤收起折扇,垂头沉默不语,脸上再没笑意。
安兴帝立在殿门口,听着钟声闭上了眼,李公公扶着他,大气也不敢喘。
“公主!您不能进去!陛下说过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柳辞意手中持着一把软剑闯了进来,赤色的衣裙随风而荡。
门口的侍卫不敢伤她,只用武器阻挡着,谁料,这位潇洒公主直接从腰间抽出剑,将他的武器挑飞,脚尖一转便直接进了殿。
安兴帝皱眉看向她,喝道:“放肆!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柳辞意看向他,嘴角挑起,却非笑,行了一礼,软剑还在手上,那双桃花眼虽还弯着,此刻没有一丝笑意。
柳辞意:“父皇息怒,儿臣来此,是来讨东西的。”
安兴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允。”
柳辞意:“儿臣还未说,父皇怎倒先拒绝了?”
安兴帝冷冷看着她:“那些人朕自会处理,何需你?你御前无礼,念你没犯大错,不如现在去领罚,还能少挨些痛。”
柳辞意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父皇说的是,不过儿臣,想先见母亲。”
说罢,她抬脚欲进殿。
安兴帝:“站住。”
柳辞意转身,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安兴帝虽和三位子女不熟,但他对于三位子女都是一视同仁,一样的教书先生,一样的骑猎师父。
因此,无论皇子公主亦或储君,他都一视同仁,一视同仁的狠心,一视同仁的退步。
安兴帝:“你提剑御前,蛮狠无礼,朕没将你拖下去便是心慈手软,如此,你还要抗旨。”
柳辞意收起笑:“父皇,为何阻儿臣?”
难道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后面一句她没说出口,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安兴帝尽量平静了神色:“自己去领二十军棍,下不为例。”
说罢,他进了殿,李公公紧随其后,关上了门。
柳辞意立在原地,看着关着的门,突然冷笑一声,她收起软剑,转身离开。
温清泽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
李家人被押出府时格外壮观,百姓们围了一圈观看,指指点点。
李老爷子一句话都不说,默不作声的被押着。
李司益看了眼周围,皱起眉,实在受不了了,再一次对押着他的侍卫问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奉旨?”
侍卫押着他上了囚车,冷声道:“陛下圣旨在此,您所言,是怕圣旨伪造吗?”
李司益还想争议。
安静坐在囚车里的李老爷子突然睁开眼,朝着他怒斥一声:“你闭嘴。”
李司益这才闭上嘴,不再说话。
李妙鸾最后一个被押上了囚车,她看了看身侧的母亲,李母瘫坐在地,抱着李圭荀,眼里早已无光,李妙鸾抿了抿嘴,伸手帮母亲把乱了的发型整理了整理,手上拷着的铁链发出声响。
李母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看向了她:“阿鸾。”
李妙鸾:“嗯。”
她将自己的手叠在了母亲的手上,以做宽慰,加上李母手冷,顺带着暖暖手。
李圭荀看着二人手叠在了一块,虽不知道何意,却也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三人相视,二人苦笑,一人欢笑。
林清浅提着药箱,刚打算出宫,结果开门便看见一人。
柳辞意身上带着血,嘴角还带着血,就这样直愣愣的站在宜鸾殿外,那双桃花眼依旧似笑非笑的,可她看着情绪不对,虽笑着这笑意也是不达眼底的。
“你怎么……”林清浅刚想询问,还未说完,接住了一阵重力,温热的气息喷在颈间,原是柳辞意直直向前倒在了她身上。
林清浅一下没反应过来,那人倒在自己身上时下意识的伸出手,抱住了对方,可身形不稳,朝后退了有两三步才稳住。
她肯定是闻到了柳辞意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对方的血粘在了身上一些,林清浅看见了月白衣袍上那刺眼的红色,微微皱了皱眉。
“雁霞,去打盆水,再拿些纱布。”
“是,小姐。”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温清泽问道。
即墨瑾舟将棋盘上的一子拿起。
严墨屿:“如今李家木家已经倾了,林谦将军告老怀乡,这军权可是落在了太尉手上。”
说着,他看向即墨瑾舟。
温清泽也看向即墨瑾舟。
即墨瑾舟眼睫颤了颤,突然出声:“不是太尉府,是我。”
温清泽:“什么意思?”
严墨屿轻笑一声:“先是木家再是李家,天下哪来那么巧的事,只要有些替罪羊不是,不过,只要是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
柳辞意侧睡在榻上,后背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房中还荡漾着淡淡的药草香,睁开眼,入眼的女子坐在榻边,长发散着,上面的一半却被银簪散散簪着,垂着两条银色链子,一身晴山色的衣裙,外面是一层丝绸淡色外袍,袍子上带着金饰,清雅又不缺矜贵。
“醒了?”女子转过头,露出面容。
柳辞意一愣。
柔和的光透过窗户洒在女子脸上,映的女子美丽动人,发丝里仿佛都渗了光,一身清雅绝尘装扮更衬得她清冷好看。
这是仙女吧。
不,这比仙女还美,这是神女。
柳辞意如是想。
林清浅见她眼神发愣,有些疑惑。
林清浅:“你怎么了?”
柳辞意定定的又看了几秒,方才回过神来,又恢复了之前模样,那双桃花眼又弯了笑意。
柳辞意:“林小姐今日打扮实在好看,本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林清浅:“既然醒了就先把药喝了,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没有。”柳辞意打算撑起手起身,后背一疼,差点又倒下来,好在林清浅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柳辞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好闻的草药味。
“你怎么了?”
林清浅将她身子侧了侧,扶着她躺下靠在床上,好叫柳辞意不碰到后背的伤,随后她端起桌上的药,见还散着热气,林清浅浅浅吹了吹。
柳辞意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衣服怎么换了颜色?”
林清浅吹完药递了过来,闻言答道:“月白易脏,不喜穿了。”
柳辞意一手接过药,听见她的回答笑道:“可你这件颜色和月白有何区别,颜色也没深多少。”
说罢,柳辞意将药一饮而尽,药很苦,她微微蹙了蹙眉,放下了药碗。
林清浅递来一颗酥糖,柳辞意有些受宠若惊,迟疑一瞬才接过,撕开了糖纸。
林清浅看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柳辞意将糖扔进嘴里,看着她,一脸疑惑,好像真的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林清浅:“你这伤怎么弄的?”
柳辞意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林清浅注意到了,打算起身:“不想说便不说吧。”
柳辞意立马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两人都愣了愣,沉默半晌,林清浅重新坐下,柳辞意惺惺收回手。
柳辞意把糖用舌头抵到了腮帮子那,很快又扯出笑:“哪有,你想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