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点二十五分,王佳佳正从储备库里挑选咨询师名单,电梯门“叮”的一声滑开。沈南乔攥着帆布包带站在门口,羽绒服下摆沾着未化的雪粒,目光却死死钉在走廊尽头——一个戴黑色渔夫帽的高挑身影正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眼睛,眼尾弧度锋利如刀。
沈南乔的呼吸骤然急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监控影像里泛黄的照片在此刻鲜活起来——少年许星野弯腰递来眼镜时,校服领口沾着的泥印仿佛正透过时空洇湿她的眼眶。
“沈同学?”王佳佳敲了敲接待台。
女生猛地回神,帆布包带在掌心勒出红痕。她低头快步向会议室走去,运动鞋在地毯上拖出凌乱纹路。
林砚之正将沙盘旁的生理监测仪调至静默模式,抬头时捕捉到沈南乔后颈僵直的肌肉线条。女生落座时,腕间的星星手链撞在金属椅背上,清脆的“叮”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林砚之走到咨询室门口,向接待台的王佳佳招招手,等助理走近才开口问道:“她怎么了?”
王佳佳耸耸肩,“谁知道,刚一出电梯就这样了。”
林砚之若有所思的环顾了一圈工作室。忽然想到许星野刚刚离开。难道,是因为看见了他?她转头看向坐在会议桌旁的沈南乔,那女孩儿正摩挲着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时间还早,先给她倒杯水吧。”
“好的。”
二点五十五分,参加终面的几位同学陆续到来。
王佳佳拿着材料走进会议室:“大家好,今天的终面分为两个环节。先请完成一张测试卷,然后请几位同学分别到咨询室和林博士做一对一沟通。”
沈南乔是最后一个走进咨询室的。
“请坐,”林砚之指向沙盘旁边的椅子,将无线生理仪腕表递给女生,“戴上这个。”
“用三个词描述你对这份工作的理解。”林砚之翻开她的简历,笔尖悬在“动机存疑”的标注旁。
“洞察、修复、重塑。”沈南乔的答案像背诵过千百遍,但监测仪显示她的皮肤电导率正以每秒0.3μS的速度攀升——这是典型的应激反应。
林砚之指向沙具堆:“选一个代表你此刻的状态。”
女生指尖在沙具中游移,最终抓起破损的陶俑。陶土裂缝里嵌着细碎金箔,像是被强行修补的文物。
“为什么选它?”
“因为……”沈南乔突然抬头,瞳孔里浮起雾气,“有些裂痕贴再多的金箔也遮不住。”
钢笔在简历边缘洇开墨点,林砚之想起周谨言的情感算法报告里提到的“代偿性创伤”。她正要追问,咨询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许星野拎着纸袋斜倚在门框上,渔夫帽檐压得极低。
“林博士的外卖。”他压着嗓子将纸袋放在门边矮柜上,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沈南乔的膝盖。
女生整个人触电般后仰,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蜂鸣——心率瞬间飙至128次/分。
“沈同学?”林砚之关掉警报,目光如手术刀般剖开她颤抖的睫毛,“你认识他?”
“许……许星野?”沈南乔的声音像从深水里浮上来,“我是他粉丝。”
“只是粉丝?”林砚之转动钢笔,银质笔帽折射的光斑掠过女生泛红的耳尖。
沈南乔突然攥住陶俑的断臂,金箔碎屑簌簌落在沙盘上,“林博士和许先生……是恋人?”
问题如利刃劈开空气,监测仪曲线在屏幕上炸成烟花。林砚之合上记录本,指尖轻点沙盘边缘:“这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不会!”女生脱口而出后又慌忙摇头,“我的意思是……如果是的话,我会更谨慎处理追星和工作之间的关系。”
“沈同学,”林砚之起身拉开百叶窗,夕阳如血淌进室内,“你曾经就读的七中,十二年前是不是出过校园霸凌事件?”
陶俑从沈南乔指间坠落,在沙盘砸出浅坑。她看着金箔碎片在夕阳下闪烁,突然想起那个潮湿的黄昏——许星野拿着止血药棉,轻轻按在她渗血的膝盖上。
最终名单敲定时,暮色已浓。王佳佳正在发送通知短信,玻璃门忽然被叩响——江临川站在逆光里,牛津鞋尖沾着融化的雪泥。
“林博士在吗?”
“稍等。”王佳佳跑到办公室门前,轻敲两声,“老板,江临川来了。”
林砚之走出办公室,“有事?”
他闷声质问:“我需要一个解释。我的研究方向和工作室的契合度远超那三个硕士生。”
“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为什么?”
“我需要的是听从指令,善于与人沟通,配合做团辅的实习生。而你,更适合做研究工作。”林砚之的珍珠耳钉在冷光灯下泛着金属光泽,“另外,别把时间浪费在幻想里。你构建的‘雅典娜’不过是个数据模型,而真实的我——只是个会犯错的普通人。”
玻璃门在江临川身后合拢的刹那,许星野从办公室暗处踱步而出。他斜倚在接待台边缘,“你的追求者?”
“不完全是。”林砚之微笑,扭头对王佳佳说:“思雅,你可以下班了。”
“好嘞,老板拜拜!”王佳佳快速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跑了出去。她可不要留下来当电灯泡。虽然俊男美女CP看着赏心悦目,但这气氛不对劲呀!何况,晚上她还要去“还衣服”,得先好好打扮打扮。
“傍晚你在咨询室碰到的那个面试的女孩,和你是故交。”林砚之垂眸整理着散落在接待台上的简历,珍珠耳钉随着偏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我不认识她。”许星野皱眉,刚刚他都没有留意那女孩的长相。
林砚之把沈南乔简历递给他,“你13岁因打架滋事被辖区派出所训诫,为了什么?”
“你知道那件事?”他看向简历照片,依旧没什么印象。
“我妈找人调查过你。”
“当年,有一群小混混欺负我们学校一个女生,扒了她的校服外套。还把墨水泼在她后背,说那是纹身。我看不过去。”
“那个女生就是她。”
许星野倚着接待台懒懒耸肩,“过去那么多年了,她不会还记得吧。那她来面试是......"
“她说——是为了工作赚钱。”
许星野突然撑桌倾身,鼻尖几乎触到她镜框边缘。薄荷气息拂过她耳垂时,领口银链坠着的吉他拨片轻轻摇晃:“所以,刚才你是故意让小助理放我进咨询室的?”
“对。”
“那你打算要她吗?”
“她的能力还不错,虽然胆子有点小。”她忽然伸手捏住他下颌,拇指按在他唇上,“怎么?怕她真对你存着心思?”
许星野就势咬住她指尖,犬齿在软肉上留下月牙印,“要是她爬......”
话音未落,林砚之突然揪住他衬衫前襟拽向自己,“如果她爬上你的床,”她贴着他骤然滚烫的耳廓呢喃,吐息间带着茉莉的清香,“而你又恰好没拒绝......我绝对会第一时间退出——"
金属扣撞击声与许星野的闷哼同时响起。他猛地箍住她后腰将人按在档案柜上,监控屏幕的蓝光漫过两人交缠的衣角。"你敢!"虎牙咬破她下唇时泛起铁锈味,掌心隔着羊绒裙掐出皱痕,"再说那个字试试?"
林砚之吃痛仰头,后脑勺撞在柜门发出闷响。许星野立刻松了力道,颤抖的吻从渗血的唇瓣移向颈动脉,潮湿水痕在锁骨窝汇成小小湖泊。"不许说离开我的话......"呢喃淹没在衣料摩擦声里。
窗外霓虹突然大亮,整面玻璃幕墙映出他们纠缠的身影。许星野的手掌垫在她脑后,将最后一声呜咽吞进唇齿间,如同封印某个随时会破茧而出的不安。
手机突然震动,许星野恋恋不舍的从林砚之唇上退开。看了眼手机后忽然轻笑:“周燃和小助理晚上约在半音Bar见面,要不要去看看?”
“她怎么还不长记性?”林砚之无奈的摇头,这小丫头的恋爱脑得治呀,三天前刚出的事,今天居然还敢答应男人去酒吧。“当然要去,要不我怕你那朋友把她吃干抹净,还不认账。”
“那倒不会。”许星野揽着她回办公室取外套,“如果周燃没兴趣,绝对不会碰的,毕竟那是你的人。”
半音Bar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紫红光束穿透雪雾,将玻璃窗上的雪珠染成血丝状。林砚之裹紧羊绒披肩,指尖轻轻拨开卡座旁的绿植藤蔓,叶片缝隙间恰好能窥见吧台全景。许星野贴着她耳畔低笑,呼吸裹着琥珀香扫过她颈侧:“你确定这不算侵犯隐私?”
“嘘——”她反手捂住他的嘴,腕间手链轻响被淹没在爵士乐中。
吧台边,王佳佳的亚麻金发尾在射灯下泛着蜜糖光泽,新涂的镜面指甲正无意识刮蹭杯壁。她第三次调整蕾丝choker的位置时,周燃踩着重金属鼓点推门而入。黑皮衣肩头凝着未化的雪粒,左耳三枚银钉在暗处折出冷光,像是野兽蛰伏时的瞳孔。
“抱歉,机车半路抛锚。”他摘掉露指手套,指节处的旧疤擦过王佳佳递来的酒杯。
女生慌忙拿起莫吉托抿了一口,杯沿装饰的迷迭香跟着颤抖:“没、没关系!我也刚到......”
话音未落,调酒师失手打翻的龙舌兰酒液溅上她裙摆。
周燃突然攥住她脚踝,在王佳佳的惊呼声中将她抱上高脚凳。沾着机油味的麂皮方巾擦过她小腿时,金属链条叮咚撞响椅腿:“这种地方,不适合穿这么短的裙子。”
“你说他这是嫌弃还是关心?”许星野把玩着她的发梢,看着周燃用打火机燎去方巾毛边。火焰腾起的刹那,王佳佳瞳孔扩张的微表情被林砚之尽收眼底。
“是警告。”她压低声音,“他在提醒佳佳,这个圈子和他都带着刺。”
吧台边,王佳佳正把铆钉皮衣递过去:“上次...谢谢你。”袖口残留的朗姆酒香混着她新换的白桃香水,酿成某种甜涩的混沌。周燃没接衣服,反而将机车钥匙拍在吧台上:“敢坐后座吗?”
“现在?”她看向窗外飘雪的街道。
“现在。”他仰头饮尽龙舌兰,喉结滚动时旧伤疤随之起伏。
绿植后的许星野突然闷笑:“要赌吗?小助理绝对会——”
话音未落,王佳佳已经抓着钥匙跳下高脚凳。长靴踩过酒渍险些打滑,被周燃揽住腰的瞬间,她后腰的彩绘火焰纹身贴恰好蹭过他掌心疤痕。
周燃笑了一声,抓过铆钉皮衣裹住王佳佳,把她带出了酒吧。
“疯了。”林砚之揉着太阳穴。
许星野指尖顺着她脊柱滑向披肩流苏:“还跟吗?”
引擎轰鸣撕裂雪幕的刹那,林砚之已被他拽进酒吧后院停车场。许星野脱下大衣罩在她身上,将头盔给她扣好,“抱紧。”
凛风卷着雪粒子砸在脸上,林砚之的珍珠耳钉勾住他围巾。前方百米处,周燃的机车正压着双黄线漂移过弯,王佳佳飘扬的发丝在尾灯中忽明忽灭,像扑火的蝶。
跨海大桥的霓虹将夜色切成碎片,周燃突然刹停在观景台。
王佳佳踉跄着跌进他怀里时,藏在包里的录音笔滑落在地——屏幕显示仍在工作中。
“解释。”周燃用靴尖挑起录音笔,金属外壳映出她煞白的脸。
“我不是...我只是......”王佳佳徒劳地按住狂跳的手环,“林博士说我应该区分到底是心动还是劫后余生的战栗,所以我想记录每次心悸,好分析......”
桥边的阴影里,许星野捂住林砚之差点泄出的笑声:“你教的?”
“不需要我教,这是行为认知疗法的常规手段。不过我没想到小丫头居然找这么个差劲的借口。”她掐他掌心,看着周燃俯身逼近王佳佳。
“分析谁?自己,还是我?”他碾碎录音笔的指尖沾着血珠,却勾起堪称温柔的笑,像是某种危险的前奏,他忽然掐住她后颈,虎口抵着跳动的动脉,“不如我教你更有效的分析方法——”
话音未落,带着铁锈味的唇已经压下来。王佳佳的手环疯狂震动,心率曲线在监测屏上炸出陡峭的悬崖。周燃的吻像机车过弯时的漂移,蛮横地擦过她颤抖的唇峰,将未出口的呜咽撞碎在齿间。
林砚之蹙眉,“这周燃也太疯狂了吧!”
许星野却笑着往她耳蜗吹气:"你看周燃左手——"霓虹扫过瞬间,周燃垂在身侧的左手正死死抠着机车坐垫,皮革已经被指甲划出深痕。
王佳佳突然咬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