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前夜,窗外的梧桐树影在月光下摇曳,投下斑驳的暗影。关翊景执意要留在医院陪护,路致远拗不过他,只得让护士多加了一张折叠床。
"你明天还要早起……"路致远第三次试图劝说,声音轻得几乎融进监护仪的滴答声中。
他侧躺在病床上,看着关翊景将折叠床支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近到一伸手就能碰到。
关翊景头也不抬地整理被褥:"闭嘴睡觉。"语气凶巴巴的,却在铺床时小心翼翼地把枕头摆在了能第一时间看到路致远的位置。
病房里的灯调到了最暗,只剩下床头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路致远悄悄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关翊景的被子边缘,就被一把攥住。关翊景的手掌温暖干燥,将路致远微凉的指尖完全包裹。
"冷?"关翊景皱眉,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路致远的手背,那里因为长期输液而泛着青紫。
路致远摇摇头,却还是任由关翊景将自己的手塞进被窝。
两人十指相扣,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在静谧的病房里交织。
窗外,一片梧桐叶被夜风吹落,打着旋儿划过玻璃。路致远的目光追随着那片叶子,直到它消失在夜色中。"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看荼蘼吗?"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你非说那丛灌木是野蔷薇。"
关翊景捏了捏他的手:"我不太懂那些,难免会认错嘛。"语气里是熟悉的倔强,却在黑暗中悄悄红了眼眶。
他记得那天路致远蹲在灌木丛前,苍白的指尖轻抚花瓣的样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的光芒照亮了病房的一角。路致远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抓紧了关翊景的手。
"许愿了吗?"关翊景问,声音有些哑。
路致远在黑暗中微笑:"你猜。"
沉默再次降临。关翊景听着路致远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数着他每一次心跳的间隔。
监护仪上的数字跳动着,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翊景……"路致远突然轻声唤他。
"嗯?"
"明天……"路致远的声音越来越轻,"如果……"
关翊景猛地坐起身,俯身将路致远搂进怀里。他的手臂微微发抖,却将怀抱收得极紧,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
"没有如果。"他在路致远耳边一字一顿地说,热气喷在敏感的耳廓,"等你好了,我们去看荼蘼花开,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牛肉粉,去坐你心心念念的海盗船,我们一起去爬山看日出……"
路致远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发丝蹭过关翊景的下巴,带着熟悉的洗发水香气。
关翊景低头,借着月光看见路致远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睡吧。"关翊景轻声说,手指温柔地梳理着路致远的额发,"我在这儿。"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关翊景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路致远的呼吸完全平稳。
他轻轻将人放回枕上,却始终没有松开相握的手。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将两张床连接在一起。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
关翊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变化。他想起医生今天说的话,想起那些复杂的医学术语,想起签字时颤抖的手。路致远的手指突然在他掌心动了动,像是在梦中也要确认他的存在。
关翊景轻轻回握,在心里默默许下一个愿望。
窗外的星空依旧璀璨,仿佛在见证这个无人知晓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