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致远也住了一段时间的院了，却一直做不了手术。也不是没钱，只是身体怎么都满足不了手术条件，就这样一直拖着，甚至拖到了看着隔壁病床的那个女孩出院。
芽芽出院的那天，路致远坐在轮椅上，关翊景推着他，缓缓跟在芽芽和她父母的身后。
芽芽今天出院了，虽然她的病情还没有完全康复，但已经稳定了许多，医生允许她回家休养。
路致远看着芽芽蹦蹦跳跳的背影，心里有些羡慕，也有些欣慰。
芽芽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跑到路致远的轮椅前，仰着小脸，笑眯眯地说：“小路哥哥，我要出院啦！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哦！”
路致远笑了笑，伸手轻轻揉了揉芽芽的头发：“嗯，芽芽真棒，回家后要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按时吃药，知道吗？”
芽芽用力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致远哥哥，你也要加油！等我下次来复查的时候，我给你带我最喜欢的糖果！”
路致远笑着点头：“好啊，那我等着你的糖果。”
芽芽的妈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芽芽的肩膀：“芽芽，别打扰致远哥哥太久，我们要走了。”
芽芽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路致远，忽然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小路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会想你的！”
路致远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回抱住芽芽，声音有些哽咽：“嗯，我也会想你的。”
关翊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酸涩。他轻轻拍了拍路致远的肩膀，低声说道：“芽芽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路致远松开芽芽，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她一直都很坚强。”
芽芽的妈妈也走过来，对路致远和关翊景说道：“谢谢你们一直照顾芽芽，她在这里住院的时候，多亏了你们的陪伴。”
路致远摇了摇头：“不用谢，芽芽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快乐。”
芽芽的爸爸也走过来，拍了拍路致远的肩膀：“小伙子，你也要加油，别放弃希望。等你好起来了，欢迎来我们家做客。”
路致远笑着点头：“好，有机会一定去。”
芽芽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小路哥哥，翊景哥哥，再见！”
路致远和关翊景也挥了挥手：“再见，芽芽，路上小心。”
看着芽芽一家渐渐走远的背影，路致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真好啊，她能出院了。”
关翊景推着轮椅，慢慢往回走，语气轻松地说道：“你也会的，等你好起来了，我们也可以像这样，一起去外面走走。”
路致远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知道关翊景是在安慰他，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有些刺眼，却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翊景，”路致远忽然开口，“谢谢你来陪我。”
关翊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路致远自己也怕死，也怕身子被这样拖得更差了，可就算做了手术，活不活得下来也还是个问题。
反正，横竖都是要死的。
路致远躺在病床上，窗外的雨丝轻轻拍打着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自从住院以来，日子仿佛被拉得无限长，每一天都像是在重复前一天的无力和疲惫。
虽然关翊景时常来看他，带些好吃的、好玩的，甚至陪他聊天解闷，路致远的精神头是一天比一天好，但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好转的迹象。不仅身形日渐消瘦，咳嗽的毛病还更严重了。
他闭上眼，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胸口那股隐隐的压迫感始终挥之不去。咳嗽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尤其是到了晚上，咳得他几乎无法入睡。每次咳得厉害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他常常自嘲地想：“也许还没等到手术，我就先被这咳嗽给折腾死了。”他咧着嘴，好像在笑。
今天，关翊景说要来看他。路致远心里有些期待，但又有些不安。
他不想让关翊景看到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尤其是那日渐消瘦的身形和苍白的脸色。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尽管他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迷迷糊糊间，路致远听到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他睁开眼，歪头看向门口，只见关翊景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关翊景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吵醒他似的。
路致远忍不住笑了出来，结果这一笑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是干了什么坏事吗？跟个小偷似的。”路致远一边咳一边笑着调侃道。
关翊景见状，赶紧放下保温桶，快步走到床边，给陆致远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嘴边：“还以为你在睡觉呢，怕把你吵醒了。来，喝点水，顺顺气。”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陆致远的背，试图帮他缓解咳嗽。
路致远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咳嗽稍微平息了些。他靠在床头，喘了几口气，抬眼看向关忆呈：“你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关翊景笑了笑，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热腾腾的鸡汤，香气扑鼻。“我妈特意熬的，说是补身子。你最近瘦得厉害了，得多吃点。”他一边说，一边盛了一碗递给路致远。
路致远接过碗，低头看着碗里金黄的汤，心里有些暖意。他知道关翊景一直在为他操心，尽管他自己也清楚，这些补品对他的病情可能并没有太大的帮助，但他还是感激这份心意。
“谢谢。”路致远轻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关翊景坐在床边，看着路致远慢慢喝着汤，心里有些复杂。
他知道路致远的病情不容乐观，手术的风险也很大，但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每次来看路致远，他都会尽量带些能让他开心的小东西，或者讲些有趣的事情，希望能让他暂时忘记病痛。
“对了，今天外面的雨下得挺大的，路上都湿透了。”关翊景随口说道，试图转移话题。
路致远点点头，目光又飘向窗外：“是啊，雨水节气了，春天快来了吧。”
关翊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雨丝依旧在飘洒，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转过头，看着路致远消瘦的侧脸，心里一阵酸楚。
路致远一直很坚强，但病痛的折磨让他日渐憔悴，甚至连去公园坐坐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再去公园坐坐，晒晒太阳。”关翊景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路致远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知道关翊景是在安慰他，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恐怕很难好了。他不想让关翊景失望，于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病房里只剩下雨声和陆致远偶尔的咳嗽声。关翊景看着路致远，突然说道：“其实……我还是有个想法。”
路致远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想法？”
关翊景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我在想，要不要带你出去走走？老待在病房里，心情也会受影响。我们可以去附近的湖边，或者找个安静的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路致远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最近换季，我这身子，怕是走不动了。”
关翊景摇摇头：“没关系，我可以推轮椅。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用走太远。”
路致远看着关翊景认真的眼神，心里有些感动。他知道关翊景是真心为他着想，尽管出门这件事对他来说很是困难，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等天气好点，我们出去走走。”
关翊景露出了笑容，仿佛这个简单的承诺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他伸手搂着路致远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
路致远也笑了笑，尽管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但他心里却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
或许，关翊景的陪伴和关心，才是他在这漫长的病痛中最需要的良药。
窗外的雨依旧在下，但病房里的气氛却变得温暖了许多。
关翊景扶路致远躺下，然后收拾路致远吃完的碗筷，动作轻缓而细致。
他一边整理，一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说道：“对了，我今天路过了一家新开的花店，本来想买点你喜欢的那个什么荼蘼花，但是店里的人说不卖这种花，真可惜。”
路致远靠在床头，听到“荼蘼花”三个字时，眼神微微亮了一下。
他笑了笑，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一丝期待：“没关系了，再过两三个月它就到花期了，到时候我带你来城南看。”
关翊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你这样子还带我去？还是我推着你去吧。”他说着，顺手给路致远掖了掖被角，动作自然而温柔。
路致远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些飘远。
关翊景看着他，忍不住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特别喜欢荼蘼花？上次也没听你提过。”
路致远的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因为它开花的时间在我生日前后，就像是为我庆祝生日，为我而开的。”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掩不住的满足和幸福。
关翊景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你还挺自恋的。”
路致远也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却又带着几分坦然：“我又活不了多久了，自私一点怎么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关翊景没太听清，凑近了些：“什么像你？”
路致远轻轻摇头，半眯着眼，似乎有些疲惫：“没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中的一缕烟，随时会消散。
关翊景看着他，心里有些复杂。他知道路致远的病情不容乐观，每次听到他这样轻描淡写地提起生死，关翊景的心里总是揪得紧紧的。但他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重，于是故作轻松地说道：“那等荼蘼花开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去看。你可别到时候又找借口说不去。”
路致远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关翊景坐在床边，看着路致远渐渐平静下来的面容，心里有些酸涩。
他知道，路致远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而自己能做的，不过是陪在他身边，尽量让他开心一些。
过了一会儿，路致远忽然轻声说道：“翊景，谢谢你。”
关翊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谢我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大事。”
路致远没有睁眼，只是嘴角微微扬起：“谢谢你陪着我。”
关翊景心里一暖，伸手轻轻拍了拍路致远的肩膀：“别说这些了，好好休息吧。等你好点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路致远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关翊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