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从村子里面穿过群山遍野的呼喊吃饭的声音,一群小孩子才又跑回家,此时好几个嘴巴一圈,黑黑的,像是故意用炭火灰涂上的一样。
乔小妹和大表姐跑在最后面,“我妈做的咸鸭蛋,倒是腌透了,可我还是不敢吃,因为腌了三四年了,我妈自己不吃,让我哥吃,我哥不吃,让我吃,我也不敢吃,你也别吃。”大表姐喜欢乔小妹给她带的发绳,自然想要投桃报李,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乔小妹用力点头,她不喜欢吃这个。
大表姐觉得她这是要和自己统一战线,满意的捏了捏乔小妹的小肉手,“我有个秘密基地,吃了饭带你去。”
这几天人齐,只是吃饭都摆满了三大桌,小孩子们坐不住,端着碗跑到各个地方,大舅妈喊了一声:“好好托着碗,摔碎了,把你们屁股打出花来。”
乔小妹扭了一下屁股,悄悄的看了一眼大人,又继续和大表姐说话,“我小时候屁股就被打过,你知道打成什么花了吗?”
大表姐老实的摇摇头,夹了一筷子干笋熬骨头汤上的干笋,可香了,放到碗里面后还不忘给乔小妹夹一筷子。
乔小妹此时可没有心情吃饭,她要把这种神奇的事告诉表姐,“是一朵牡丹花?”
“什么牡丹花?我只知道小黄花,小紫花!”
乔小妹也不怎么见过,歪着嘴思考许久,都怪李忘言家的书没有图片,只是说这种花在外面都特别流行。
但别人都说它富贵,屁股开这种花一定很有面,“就是可疼了,我屁股都是紫的,腿都快断了。”
乔二妹淡淡的夹着菜,听着自己妹妹吹牛的声音,况且,那次打她是因为乔小妹哄着李忘言一起去捉树上的知了猴,将人推上树后,自己爬下来回家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只穿着中衣,外衣还被乔小妹哄下来扛着知了猴回家。
要不是有人来问,乔小妹已经睡得流口水。
将李忘言带回家的时候,他都冷迷糊了。
“唉,我记得当时半夜全家不睡觉把我从被窝里薅出来打,我妈打完我爸打,连二姐都瞪我!”说起这个她早就忘了为什么被打,只是当时屁股真的很疼!
乔二妹此时连饭都不想吃了,转过头安静的看着这丫头还要说出什么话来,当时明明是乔小妹装睡在被窝里玩火,要不是自己闻到糊味,见乔小妹一个人蹲在地上,那火光一会儿亮,一会儿灭,一会儿亮,一会儿灭的,知道她在玩火的乔二妹啊的大喊将全家喊起来。
乔小妹讲乐了,筷子放到桌子上,将碗一推,上面还有大半的饭没吃呢,一桌子的小表弟糯糯的指着她的碗,“姐,姐,吃吗?吃吗?”
乔小妹将碗抬起来,把里面的饭扒给他,指着大表哥坐着的柴垛,交代道:“去那吃去,我要和表姐说大事。”
小弟露着大牙哈哈乐,给碗里面倒了点汤,就乐颠颠的过去了。
大表姐沉默的蹲下来看看自己已经坐到板凳顶头了,乔小妹时不时站起来,她一时不察,就容易翘头,好不容易稳住,乔小妹还要往这边挤,挤到边上掉下去了。
“小妹,你吃饱了吗?”
乔小妹认真的摇摇头,可是她说得太开心了,就不想着吃了。
乔二妹见她这样惹人烦,将人拉过来,“你好生坐着,吃完饭再说!”
乔小妹叉开腿,跨坐在板凳上,仰着脖子喊“不要,我就要现在说,一下说忘了嘛!”她费力的往大表姐那个方向去,乔二妹当然知道怎么对她,扯着她的衣领,就是不让她过去。
乔小妹力气再大,此时被捆着脖子,也只能转回来,恶狠狠的瞪着她,妄想利用自己的目光让二姐害怕。
乔二妹淡淡的谈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还闹,我就去和妈说!”
乔小妹生气的捂着脑袋,“你敢?”
“我就敢。”
听到乔小妹的声音,乔母总算是抽出时间喊了声,“小妹,你吵你表哥表姐,我我就揍你!”
乔小妹假装没有听到一样,低着头却转着眼珠子观察大人。
“你别闹,吃了饭去睡觉,一会儿我们去收豆子去!”
“收豆子?”她噌的想要站起来,又被板凳卡了一下,控制不住往后倒,二姐张开双臂,将她抱住。
“对,吃了去睡一会儿,我们说说话就去!”
乔小妹又开心了,她没有收过豆子呢,对于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她都喜欢尝试。
乔小妹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外面太阳照射的亮堂堂的院子,富有节奏的啪啪啪的声音拉回了她还在现实和梦之间的灵魂。
侧过头,便看到院子上的晾衣绳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被子,她的大舅母拿着小小的棍子,抽打着被子,缓慢的,又有耐心的,直到把它打得均匀,松软,让整个被子裹上细细的阳光。
看着这个场景,伴随着秋天时不时吹来的一阵阵风,乔小妹从小腾竹椅子爬起来,跡着鞋子,哒哒哒的走到灶房,拿着碗从水壶立马到了一碗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之后,就走着到院子,从被子穿过去,让被子滑过自己的脸颊。
跑到尽头,捏着被子两角捂着下巴,探出一双滴溜转的眼睛,笑着问道:“舅妈,表姐呢?”
“你表姐呀?你去看看,是不是在屋子睡觉呢?还是去打猪草了?”乔小妹咧着牙齿,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站在后面,跟着大舅妈打被子的声音晃动着。
直到她路过的时候,大屁股把她撞个踉跄,她才咯吱咯吱笑着跑开了。
先去了大舅妈的屋子,床上四丫八叉的躺在一个人,除了肚子盖着一小节被子,其余部分则全部光着,才站在门槛上望了一眼,她便知道这个不是大表姐。
乔小妹也发现了乐趣,每一个屋子都向里面望进去,看着家里面形色各异的睡姿,又捂着嘴巴跑开。
外婆生病,原本要收的豆子便延缓几天,乔小妹便自告奋勇要帮忙收豆子。
乔小妹想要跟着一起下地,外婆捧着前面白白嫩嫩的小脸,“这不行呀!你这跟着下地,不一会儿脸都给晒蜕皮了。”外婆左看看又看看,从旁边扯过一个有些发黑的斗笠,直接扣在了乔小妹的脑袋上。
这斗笠是家里面男人下地看苗的时候戴的,所以,此时斗笠很大,乔小妹用力的拿手扶着,不让它掉了。
大表哥从屋子推出独轮车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
“推豆子呀?”
大舅妈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你这就是懒,用这车推回来一次,都可以挑回来两趟了。”
乔小妹不管大人说什么,直接自己爬上了独轮车,催促着大表哥推她玩。
大表哥看了自己妈一眼,推着乔小妹就跑了出去,斗笠扣在脑袋上,压着眼睛总是看不清楚,所以乔小妹便把它挂在了脖子上,任由着它垂在后脑勺那边,风一吹,斗笠兜着满满的风往后拽,拽这带子紧紧勒着脖子,乔小妹被勒得头晕眼花,还吐着半截舌头,咧着嘴给大表哥扮鬼脸,他为了去看她,一时不察,车轮卡在石头上,大表哥想要用蛮力把车扶正,但是那一瞬间的力量,就不是两个孩子可以控制的,一时不察,二人顺田埂,乔小妹直接和车一起掉到了沟渠里面。
好在马上收成了,里面没有多少水,只是有些旱泥巴。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乔小妹,看着自己的衣服全部都是褐色的泥巴,脚还陷在里面,一点都提不起来,害怕的仰着脖子就对着天嚎啕大哭。
大表哥去拉她的手,直接被打开,大人闻言跑过来,好不容易把乔小妹弄出来,她还对着天空大哭,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
当然,最后逞威风的大表哥被揍了,乔小妹从接连不断的哭声中抽出一瞬间来观看自己的大表哥被揍的过程,感觉刚才被撞到的地方都不是很疼了。
好神奇呀!
表姐要带她回去换衣裳,她只是跑到水边,让流水冲走泥巴,跑过来拉着大表姐道:“我们的秘密基地呢?”
“秘密基地,喔喔喔。”所谓的秘密基地就是小孩子学着大人一样建造个只能小孩子进去的屋子,比人高的小树枝交叉在一起,几人拿着砍刀砍出一跳小路,爬进去后,就是被布置起来的一方天地。
头顶是虬扎的树枝,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叶子空隙钻进来,打在孩子的脸上,像是发光的蚂蚁,人动它也动,风动它也动。
这个秘密基地很好,就是有小虫子,上次乔小妹还看到了青蛇的尾巴,大人们知道后,严令禁止不准继续去哪里玩。
没办法的小孩子们,打算重新打造秘密基地。
表哥们砍来带着分叉的树枝,在屋后的田埂上为基点,向前走两步,打进去一个竹子,竹子的一头削成一个小洼,正好可以支着从梗上搭延过来的小竹子,把分叉的树枝挂好,上小心的铺上薅来的叶子和小草。
这样一个简单的小屋顶就做好了。
虽然这并不秘密,但一般只能是小孩子走进去,几个小娃娃总是喜欢坐在里面,玩着装扮一家人的游戏。
拿着石头当货币,去买用草和泥巴做的饭菜。
也不知道这样无趣的游戏是怎么日日都想玩的?
但是就是好开心,好好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