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容昭会腌了你。”
卓清猛地红了耳根:“你又胡说什么——”
“我没开玩笑。”她轻轻笑了笑,那笑里没有戏谑,只有某种无奈,“他记仇,也吃醋,看谁都像敌人。你在他眼里,不多不少,正好扎眼。”
卓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一世。”她语气依旧平静,“他若真动怒,我护不住你。”
少年沉默片刻,终于道:“那我……躲着。”
她一怔,似乎被这句话逗笑了。
“你躲得掉吗?”
“你教我。”他抬头望她,那双异瞳认真得近乎执拗,“我不想走。”
君笙回头,看他耳尖又泛了红,眼里却倔得像一只毛还没长齐的小狼。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走吧,小狗崽子。回云城之前,我们得先甩开你惹出来的那一堆暗卫。”
她话音未落,远处林中便传来低哑却肃杀的口哨声——那是暗七带队,信号已近。
卓清神色一紧,脚步已迈出去半步,拔腿就要冲进林间的雾气:“我先去引开他们!”
“别动。”
君笙却一把拽住了他,力道不重,却稳得像钉在地上,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静。
“你去,只会被当成同谋抓回去。”
卓清愣住了,望向她的眼睛——面具之下,那双眼清亮澄澈,映着微弱的晨光,像是山间初融的雪,冷,却透着光。
“那你呢?”他喉头发紧,低声问。
君笙唇角微扬,却不笑意,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抬手替他拨了拨额前湿乱的发丝,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像在抚一只毛躁的幼兽。
“放心,我有法子。”她道,“只是,你这条命若真是想报恩,就得听我的话才行。”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像是夜色里飘过的钟声,叫人不由自主地信她、依她。
卓清站住了,眉头紧锁着,眼里有挣扎,也有悄然生出的顺从。
“好。”他低低应了一声。
不远处的枝丛忽然一阵细响,几道黑影破林而入。
果然,是暗七的人到了。
几柄森冷的长剑已在一瞬间交错成阵,贴着卓清的喉间架住,剑锋反着朝阳,锋利到几乎能映出他的眼神——愤怒,却强自忍住。
“他是来救我的。”君笙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平和,“别伤了他。”
她这话说得自然,却不容置疑。
暗七站在她前方半步,面上无波,目光却如寒锋般扫过卓清。他的手还稳稳地搭在剑柄上,若非君笙一句话,只怕卓清下一刻就要变成一具冷尸。
君笙看着那张冷若铁石的脸,眼眸微垂,指间慢慢摩挲着袖中绣着的凌霄花的图纹。
她当然知道,暗七是容昭的人。
她的消息,恐怕在他们入山之前,就已经送去了京城。
“公主必须立刻回京。”林桉赶来时,语气已经带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急迫与沉重。
他眼角余光扫过站在君笙身后的卓清,那异瞳一目了然。
“也罢。”君笙眸色不动,语气温和,“云城的事情已然解决,本宫明日启程便是。”
说罢,她步伐一转,走出几步,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随意地回头。
“对了,林桉。”
她转头时,晨光正好落在她面具一侧的轮廓上,白玉般冷艳而无瑕。
“你可知道,这次刺客,是谁安排的吗?”
她语气轻得仿佛春风掠面,一句平常闲问,落在林桉耳中,却像刀刃划过衣襟。
林桉一怔,还未出声,她却已经转身而去,嘴角含着淡淡一笑。
她早已察觉了。
暗七刚才那一招,不就是刺向她心口的同一道杀式?暗卫的招式,如出一辙,只不过有高有低罢了。
刺客怎么进的巡抚府?为何能轻松避开一众暗哨?呵,当然是有人故意放他进来的。
君笙心中早已冷明如镜。
容昭啊容昭,为了让她回京,真是煞费苦心。
若换作从前的齐绯,怕是早已吓得连夜便逃,甚至根本不敢问“是谁想杀她”。
只可惜,京城离得太远了,她不知那头如今又掀起了怎样的波澜,只能借星盘推演,却又怕再动乾象,被那小狗崽子察觉了什么。
而身后这少年……君笙斜睨了卓清一眼。
——带着这麻烦,怕是真的要徒增变数。
她轻叹一声,无奈低语:
“罢了,养都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