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家姑娘真的是长大了不少,如今说话做事都十分妥帖。”
传闻中“外院”的并不像别人口中的地狱模样,倒是风景秀丽,远远的看过去简直和崔府的主宅浑然一体。
崔惜弱口中被她“挫骨扬灰”的外院,如今看起来倒是一片祥和。
宁姑姑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给坐在藤椅上的人沏着茶。
“还行吧,就是和我原本想的差了一点。”
说这话的人正是曲元楹的母亲——崔越秋
“大姑娘一直都是这样的嘴硬心软,明明心底满意的不行,方才奴婢向您禀报的时候,您的嘴都合不拢。”
坐在藤椅上的人摇着扇子,倒是丝毫不掩盖嘴角的笑意。
这扇子倒是越摇越快,“比起阿楹,惜弱倒是更像我当初。”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够狠,拿得起放得下......阿楹还是心软了些。”
“郡主心软,还不是大姑娘您从小被宠的。惜弱心狠,那也是被逼无奈。”
崔越秋却摇摇头,说道:“你错了,心狠不是一个缺点。”
她摇扇子的手也逐渐放慢,“女子立世,唯有心狠,才能为自己谋出一条活路。若在心狠之余再加几分聪慧,才能过的好。”
她停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的阿楹也要过的好才行。”
不知何时,宁姑姑的眼眶已经含着泪花,她用指尖抹去了眼角眼泪。
“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顺遂一生的。”
崔越秋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的笑了笑,顺势扶着宁姑姑的手起身。
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宁姑姑的手,“瞧瞧时辰,惜弱也该带着阿楹来了。”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向着外院的门口走去。
—
曲元楹一大早就带着裴砚舟去秋水阁找崔惜弱。
“你该不会一宿没睡,就一直坐在这梨树下喝酒吧?”
崔惜弱倒是不以为然,向他们二人挥了挥自己的酒壶。
“那自然是因为我的酒好喝,才能让我坐在这树下忘了时辰。”
裴砚舟就站在旁边远远看着,“说点正事,外院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你在这件事中究竟做了什么事?”
听到了这句话,曲元楹撇撇嘴,抱着胳膊,头直接扭到了一边。
崔惜弱直接笑出了声,一脸嫌弃的看了裴砚舟一眼,又对曲元楹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表姐,就他这副鬼样子,你究竟是看上了他什么?”
裴砚舟脸色不变,就是目光从崔惜弱的身上转到了曲元楹的身上。
他在等着曲元楹为自己做主。
“表姐!你看他这副样子,还没成亲呢,就逼迫你,那要是成亲了还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崔惜弱好像情到深处,神色十分的真诚,“不如表姐就留在青河,在清河,我还是有能力保你平安的。”
裴砚舟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一味的盯着曲元楹。
曲元楹当然能感受到自己身旁灼热的目光。
她才不想理他。
其实她是觉得崔惜弱这个人很有趣,想要听听她究竟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裴砚舟这时候也明白了,曲元楹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崔姑娘在青河只手遮天,就是不清楚崔家家主知不知道了。”
崔惜弱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你觉得崔家家主才是在青河只手遮天的人,我说的不错吧。”
裴砚舟没有说话,他觉得崔惜弱说的就是废话。
“你觉得青河权力最大的不是崔家家主?”
曲元楹扭头看向崔惜弱。
崔惜弱摇摇头,“崔家家主自然是青河权力最大的,但是崔家的家主就一定是那个老头吗?”
曲元楹点点头,她听明白了崔惜弱的意思了。
裴砚舟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满眼不屑。
在崔家的争斗中胜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但是曲元楹的母亲崔越秋不也是在一场“围猎”中胜出,那又如何?
最后不还是失败了,被如今的崔家家主所不容,她这才逃亡青河,其中经历了多少苦楚才成为了镇北王妃。
可这世间能有多少个崔越秋?
崔越秋绝世无二。
曲元楹看向裴砚舟的眼神带着不耐烦,但是裴砚舟却丝毫不在意。
他的头微微偏向曲元楹,“你觉得你比她母亲还要厉害?”
崔惜弱丝毫不带掩饰,十分自然的点点头,“自然,我就是这般想的。”
曲元楹忽然转向崔惜弱。
她第一次见这般的女子。
崔惜弱对裴砚舟的质疑丝毫不在意,就是有点缺了性质。
看向曲元楹,说道:“走吧,你母亲等你好久了。”
曲元楹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崔惜弱的话。
“我娘?”她喃喃道。
崔惜弱一脸神秘,“没错,就是你娘。”
说完这话,她就直接挽着曲元楹的手向秋水阁外走去。
只留裴砚舟一人在风中站着。
曲元楹被崔惜弱拉着,意识到自己身后留下的裴砚舟。
她没忍住还是扭头,对着裴砚舟来了一句,“你跟着啊,在哪待着做什么。”
崔惜弱一脸嫌弃的看了看两个人,摇了摇头,“你倒是心软。”
说完这句,就埋在她的耳间,小声说道:“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这句说完两人就在一处笑了出来,一整个嘻嘻闹闹的。
显的裴砚舟在后面一个人孤零零的更加可怜了。
两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了一路,曲元楹也就这么一路跟着,看起来十分信任崔惜弱。
她一边听着崔惜弱在自己耳边骂裴砚舟不做人,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
就在左右张望间,她忽然发现面前有两个人越走越近,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但是崔惜弱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还是之前的模样,拉着她说动说西。
她虽然一直听着,但是心思却一直在前面走来的两个人身上。
其实距离很远,连身影都不是怎么能够看得清,但是她就是一心放在远处。
忽然她愣在原地,眼见着远处的身影和记忆中的重合。
崔惜弱也在此刻安静了下来。从曲元楹的耳边抬起头来。
曲元楹忽然就向前奔去,带起了一阵阵风甚至让周围的枝叶飘荡。
越跑越近,她的眼眶也逐渐湿润起来,眼角也逐渐有了泪花,随着她的跑起来带动的风飘在空中。
直到她跑到那二人面前。
她这时才真的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自己是母亲真的在面前。
她目光甚至有些失神,在眼眶里的泪花在见到崔越秋的一刻猛然决堤。
崔越秋看见曲元楹这副样子,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把曲元楹抱在怀中,伸手一下又一下的摸着曲元楹的背。
嘴上还不忘哄着。
“好了,娘都明白,娘没有事,你放心。”
曲元楹抽泣着浑身颤抖,靠在崔越秋的肩上,好几次想要张口说活,却又张不开口。
崔越秋看见曲元楹这副样子,失笑道:“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是最在乎自己的面子了吗?”
“我没有在乎面子,而是我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好好好,娘知道我们阿楹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有了崔越秋的这句肯定,曲元楹才慢慢停下了哭泣,就是一直抱着崔越秋不肯撒手。
裴砚舟,崔惜弱和宁姑姑三个人就在一旁这么看着,三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不知具体过了多久,曲元楹才依依不舍的撒手,直接用衣袖擦去了眼角的泪痕,甚至还清了清嗓子。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说正事了。”
这话说的像是她一心想着大局一样。
裴砚舟向前走了一步,对着崔越秋作揖道:“砚舟有一问,还望王妃指点。”
崔越秋点点头,“你问。”
“如今的崔家家主依旧是令尊,晚辈很好奇,令尊是如何能够允许您和崔惜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谋划的。”
崔惜弱抢先开口,“老头年纪较大了,耳聋眼瞎的,早就不是当年了。”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完完全全就是一句废话。
裴砚舟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曲元楹一直盯着崔越秋,想要她开口告诉自己实情。
“如今日子也越来越热了,站在这太阳下也不是回事,奴婢瞧着还是去屋子里说比较好,你们觉得呢?”
宁姑姑看局面又僵持不下,只能出来打圆场。
裴砚舟也收回了一直看着崔惜弱的目光,看向了宁姑姑,“姑姑说的是,晚辈也觉得外面暑热严重,想着去屋子里呢。”
崔越秋叹了口气,顺势扶着宁姑姑转身,“惜弱一早就送来了好酒,还是先进屋去尝尝吧。”
“是了。”崔惜弱看向曲元楹,“你昨日和的算是之前的,今日的才是我真正的酿酒水平,你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等到了屋子里,崔惜弱献宝似的直接提了一壶酒,“哐”的一下放到了曲元楹面前的矮桌上。
“你一定要尝尝,这批酒我还是花费了不少力气的。”
曲元楹看着面前的酒壶,怎么都笑不出来。
其实昨天的酒难喝的要命。
这次精心“改良”过后的,估计把崔惜弱独此一家的酿酒技巧的精华,她可不敢喝。
她捧着酒壶,放到了裴砚舟的面前。
“惜弱是我的表妹,自然也是你的表妹,你还没有喝过妹妹的的酒吧。”
一边说着一边给裴砚舟酌满了酒。
“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