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小五哇地大哭。他扑过去抱住姐姐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就那样哇啊哇啊地哭个不停。
泉水先是一愣,两只手举在空中不知道这是不是泉晓武的缓兵之计。但,当她的目光扫过那晶莹剔透的茶杯,杯中倒流的十色瀑布,以及杯壁上闪烁着银色、灰色的羽族神女翅膀时,不知不觉中,也抱紧弟弟的头,把自己的侧脸贴在他的头发上蹭了蹭,轻声地安慰:“不哭。姐姐在。不哭。”
太阳的光芒透过窗照在脸上,小五挑了挑眼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偎在姐姐的怀里睡了一夜。听着泉水均匀的呼吸,知道她还没醒,便腻着不想起,瞪着眼珠子数漂浮在光线中的尘埃。
“水公主。”听荷在外面喊。
小五刚一皱眉,就感觉到脖领子被姐姐一把拎起来,啪唧,整个儿人就被丢到床角去。
泉水嫌弃地用手揪着自己的衣襟埋怨:“你这眼泪,这鼻涕,下次往自己身上抹!”
小五偷偷地撅嘴。
泉水推开门就走,边喊:“给我洗澡,换衣服。”
小五咕咕哝哝地小声学姐姐的腔调:“给我洗澡,换衣服。切。女人!”
摇头晃脑地爬到床边,一副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的样子半趴着,一条胳膊悬在床边荡呀荡地摆烂。这样消停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听到噼嗵噗通的嘈杂声。小五的后脑一阵发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跳窗就跑。
刚跳出窗外,就看到张将军、马将军、武将军、刘将军,四位将军提着一只大缸跟着自己逃的方向堵人。这四位将军,都是杀人无数的。四对一,用大缸抓泉晓武,也有多年的历史。早就是一抓一个准。
噗通。
小五就掉进了缸里。
接着,听荷、看荷、赏荷、摘荷,四个丫头八只手,按住泉晓武的脑袋就搓肥皂。
“我不会游泳!”小五声嘶力竭地抗议,“我不会游泳!淹到我,跟你们没完!”
还没等他喊完,就被提出来悬在半空。几个将军一人一桶水,从头浇到腿。然后,这群人就像是完成任务似的,转身就走。
“你们太没有礼貌了!”小五呆磕磕地望着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一身衣服,以及被揪成乱麻绳的头发愤怒地吼叫,“我是你们的王子!”
干嚎了几声,眼看着人家有说有笑,施施然然地绕过影壁墙到前院去了。才不得不甩着身上的水自己回屋去找干净衣裳。
边换衣服,边想着在虚神庙被仙女们伺候着沐浴更衣,还泡着红玫瑰黄玫瑰。待遇太不一样了。小五瘪着嘴巴,想是不是算一卦,要是宜嫁娶,还不如结了婚算了。
伸头看看天,找出一块宝石来揉头发。快干。越想越气,对着空气连骂带摔地换完衣服,便怒气冲冲地去找将军们算账。姐姐的丫头们狐假虎威也就算了,一个锅吃饭的,大剌剌往自己头上浇水的时候,既看不到发自内心的心痛、也看不到相互打闹的兄弟情,只有冷冰冰的敷衍了事。这,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顺手在地上捡了两块砖头,藏在怀里,准备抽冷子抡。眯缝着两个眼睛找被自己看到的第一个倒霉鬼,跑到大校场却是愣住。只见上千士兵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子交头接耳。晓武蹑足潜踪地摸到近前,从人缝里伸脖子向里面看。
上千久经沙场的战士围住了什么,那可谓水泄不通。晓武侧着肩膀往里面挤,可惜,郡国的勇士身经百战,能活到今天的,都是一身功夫,下盘稳健。根本就挤不进去。于是,问:“啥事儿呀?咋了?”
一个士兵回头看了看他:“哟,小五哥儿。几天不见,咋穿成这样了?”
打仗的这些年人人紧衣缩食,就算是王子也没填什么新衣服。这几天遭倒霉事儿太多,能穿的衣服就更少了。小五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行头,发现上衣,是王子衣;裤子,是仙人裤。干净利落的军装下面配着点墨绣花的肥腿裤,不伦不类。于是,脸不变色心不跳地回答:“时装。昨天开始流行的。”
“京城跟咱郡国,就是不一样。”士兵羡慕地咂了咂舌头,回答他刚才的提问,“我也不知道里面是啥,挤不进去。”
“推进去?”小五提议。
身边的几个兄弟立即应和:“推!”
“别、别、别推我呀!”那士兵话还没说完,就被泉晓武带着几个壮汉七手八脚地按住了后背,用力地往里面挤。瞬间,一组战士爆发出结阵冲锋、无往不利的气势,轰隆隆、轰隆隆,推出一道豁口。外圈,背对着他们的战士也是看不见的八卦鬼,见到有组织的,便自动自觉地加入。很快形成一个五六十人的攻坚团队,吭嗤吭嗤地喊着劳动号子向核心发起进攻。
“兄弟们加把劲呐!”
“嘿呦!”
里面的士兵们愤怒了:“挤什么挤?你们是因为多吃了一碗饭才来迟的!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排在后面是应该的。想耍赖呀?”
于是,内圈的士兵们胳膊挎着胳膊,组成身经百战的人墙,将这群不要脸的吃货阻挡在外,坚决不准许他们看到自己这群人到底在围观什么。
双方很快从探究二十八挂的闲极无聊,升级到年轻荷尔蒙高涨的相互虐待中。
轮拳的、踹脚的、膝撞的、头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