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斜眼:“他是文化人,做不出那种事儿。”
跺着步子走到风景优美的庭院中,看到才八斗光着后背抱着树,正在伸冤。寻思着就这么走过去聊天,以两个人的关系,恐怕会有抵触。小五完全理解,人与人是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成长经历不同,对事物的看法当然也不同。何况是人与河络?就连高度,都是不同的。但是,民族大团结么,有问题可以沟通,相互学习才能共同进步。可惜,这家伙最擅长的,是冷暴力。一言不合就闭嘴。要讲究方式方法。
看了看才八斗光溜溜的后背在料峭的春风中瑟瑟发抖,距离远虽然看不清楚,但似乎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这样的,考什么重骑兵啊?穿上盔甲就……噗嗤噗嗤噗嗤。小五想象着瘦小的学友套上一个巨大的钢壳的形象,便拼命地捂住嘴巴,还躲到了柱子的后面去憋笑。他当然知道才八斗看不到自己,但柱子也是可以阻止音波传递的。吭哧吭哧地憋了半天,鼻涕眼泪都憋出来了。左右看看,仙女、庙工们都避嫌,没人想让仙公看到她们或者他们看到了仙公鼻涕眼泪横流的模样,所有的脸都对着相反的方向。好机会,小五偷偷地垂下胳膊,把满手的脏全都抹在柱子上。然后,悄没声息地换了一根柱子站。
“冤枉好人不可取,春天也会下飞雪!劝君莫要犯错误,及时改正才光荣!”才八斗努力地拧着脖子,想要露出自己光明磊落、绝不可能随地大小便的文化脸。
啊哈!小五来了主意,从柱子后面走出去,摇三摇、晃三晃。四方步迈的很夸张,尽量保持着四平八稳。负责看守的庙工生怕仙公又做出什么不雅的事情,悄悄地蹭鞋底,把整个儿身子都向相反的方向转。
咦?不主动接戏,怎么还想跑?惊诧之余,小五只好自己提高了嗓音主动开口:“啊呀,好美丽的大槐树呀,我爱它。夏天遮蔽阳光,冬天挡住风雪,我更爱它。”
才八斗听到有人说话,好像还是个香客。精神为之一振:“大槐树下有冤屈,仁兄可愿听我说?”
小五刚想一口答应,但略迟疑,决定欲擒故纵:“不听不听我不听,谁知道,你会不会破坏,这一片风雅的绝美?”
“此处风凉何来雅,兄台潇洒我受冻。”
“啊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兄台。”
才八斗大喜,用足了吃奶的劲儿拧脖子,拧了半天,只看到一角大花袍子。心头大惊:“泉小五!”
小五本是想好了下一句诗的,类似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山不转水转,人不逢路逢。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哈哈哈,原来是你!
但只看到大花袍子的一个角儿,咋就知道是我了呢?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怕你!万恶的旧势力!历史的车轮滚滚地前进,一定会把封建的糟粕碾压到泥土里。”
这下坏了,连打油诗都不做了。
小五滴溜溜地转着眼珠,想折。
“啊哈哈哈哈。”他决定先是仰头大笑,然后,刺破对方的虚伪,“不怕我,为什么要逃?我猜,你是万万没想到吧,煮饭的大锅竟然是用太阳石烧的!没有炉灰给你摸脸!”
这回轮到才八斗吓了一跳。万恶的王子到底跟踪了多久?竟然连这个细节都知道?
“说!”小五阴森森地拿起桌子上准备行刑的皮鞭,啪!啪!啪!抖了三抖,“你们还有多少人留在京城没走?”
“革命需用头颅换,一腔热血染征袍。”
“啊呀,看给你厉害的。”泉小五围着大槐树缓慢地走了一圈,“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才八斗冷笑地望着他。
“我跟你们是一伙的。”
啥?光着上身,被冷风吹得发抖的小河络的脊背上,唰地冒出整整一层冷汗。
“他们逼我。”小五认真地解释,“我是不想的。”
冷汗被冷风吹干,才八斗打了一个大大的哆嗦,牙齿嘚嘚嘚嘚地作响:“姓泉的,我是大昕帝国登记在册的生员,你不要乱来!”
啪!
泉小五恶狠狠地抖动手腕,让鞭鞘发出凄厉的脆响:“我爸爸,郡王泉墨,是民主之父。余墨不才,至此惶惶乱世,唯反封建立共和,方能救民与水火。”
“你、你不是我们一伙的!”
“我是!”
啪!泉小五又抖了一下鞭子,恶狠狠地说:“放亮招子看清楚点吧,只要你承让我是你们一伙的,不但不会挨鞭子,还会大包子大馒头地尽情享受。”
“做梦!”才八斗冷笑,“河络民族是不吃包子,更不吃馒头的!”
呀。小五的气势为之一挫。但马上就恢复了镇定:“肯开口,就好。那么,说说吧。你们吃什么?”
“土豆。还有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