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好叹出长长的一口气:“你说的对。你们说的都对。”
“东西可以先放在那边的架子上。”钟淮边站起身边笑道,“很有把握么,连被子都带来了。”
小五弯腰端盆,目光突然扫过棉被下面藏着的茶杯。杯子样式古朴,雕刻着一个虔诚祈祷的羽族姑娘。面容模糊,仪态安详。小五瞬间呆住了。
好漂亮的神女!
钟淮顺着目光看到茶杯,只觉得心中充满感动。
“赞美太阳。”他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之后,问道,“从家里带来的?”
“不是。”小五有些木然地回答。
“路上买的?这种质量?”钟淮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嗯。”小五含含糊糊地应付着,边趁着端盆站起的动作转过身去,不让钟淮看到自己的脸。放好木盆后,他转过身来对着钟淮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走!看小爷怎么教训那群想当官想疯了的官迷。”
考场设在学院东侧一座小山的山脚下,山上有盘旋的马道,山谷里有整齐的壕沟和箭靶。来到箭谷的入口,钟淮带着小五走进库房领一具半月弩。半月弩是重骑兵的远程武器,与轻骑兵远射的长弓不同,半月弩更注重准确性。弩臂是潘榆树雕刻而成的,外面嵌着熟铁皮可以抵挡近身敌人的刀砍斧削。弩身是凸字杆,用来将箭的羽尾架高。凸杆的末端是半圆形的机璜,用来卡住弦。机璜分作两截,用一根钢钉上下铆住,钢钉上还套着绷簧来让士兵用最轻微的力气扳动,以便箭飞出去的瞬间不会因用力而失去准星。望山放在弩臂的最末端,果然跟钟淮说的一样,是一根三角形的铁片而且比弹弓多两条线。
虽没有射过,小五却见过好多人用。这时候学着别人的样子把弩倒扛在肩上,随手提起一壶箭来掖在裤带里跟着钟淮继续向前走。
射场很大,一排站着二十几个考生。负责指导的学员认真地教授着拉弦、搭箭、射击。考生们大多都练习过,但为了更好地发挥都认真地听讲。钟淮教两遍之后就退到后面的观望槽里。
小五用左手擎住弓,右手两指瓣住弦向后拉扣在机簧里。这一下把考生和学员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学院为了鼓励未来的学生特意派出三年级、臂力较大的学生来给他们演示用手开弓的技术,但没有两三年严格的训练很难单纯的只用臂力就能把弓拉开。小五的个子不比别人高多少,却可以用两根手指开弓,在重骑兵学院的历史上也是少有先例。
考生们虽然啧啧赞叹,但也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力气。纷纷把弩放在地下用脚踩住,然后用腰腿的力量拉弦。小五身边的那个河络男孩跟他差不多的年纪,看到小五用趾高气扬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用脚踩住弩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拉弦,脸不由涨得通红。
看到这副窘样,小五突然觉得心情里多了几分舒畅,于是故作关心地问:“我来帮你吧。”
男孩咬着嘴唇不吭气,哒的一声把弦挂到了弩机上。小五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地笑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地叫:“笨!真笨!狗熊都比你灵巧!”
河络男孩本就比他矮三个头,仰起脸来张大眼睛愤怒地望着他不吭声。小五指着他放在地下的箭囊唠叨:“瞧瞧瞧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箭囊是挂在腰下面的,像我这样。啊,大街上走来走去的将军,都这样。哦,难怪。你的腿好短呀,挂壶箭就拖地了。”
男孩的眼睛里忽悠一下充满了泪水,张开嘴想反击两句,舌头却碰在牙上发不出一个字来。
“我跟你换位置!”他临侧的羽族考生大步走过来挡在河络男孩的身前对小五怒目而视。
小五一手提着弩一手叉着腰,呆呆地望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羽人,想要提起弩弓将这个愚蠢至极的家伙射成刺猬。过了良久,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嗤嗤嗤嗤地嘲笑:“瞧你穿着流光水滑的样,拳党的儿子了不起呀?”
一下子被戳到了痛楚,男孩愤怒地抬起头来对着他吼起来:“拳党为国为民,没得让你瞧不起!”
“嘿嘿。”小五换上一幅冷峻的表情冷冷地反击,“你爹你妈你大爷你叔都是老子亲手抓亲手杀亲手关进监狱里。就是为了瞧你不起,怎么样?”
男孩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两只尖尖的耳朵甚至透明起来:“我要求你收回这些话。”
小五瞧了瞧他的耳朵,又想了想姐姐的叮嘱。一忍再忍没能忍住,弯腰低头狠狠地吐了口痰在地下:“老子姓泉,专杀羽人!”
苍白的脸颊下透出根根纤细的血管,男孩的嘴角抽动两下,也弯下腰低下头,对着小五吐在地下的痰吐口水。也许是第一次行使决斗的仪式,心里紧张,歪得很远。
小五也不计较,跨出一步把自己的鼻子尖贴在男孩的鼻子尖上:“我叫泉晓武!”
男孩喘了几口粗气,挺起胸膛把鼻尖对过来,用同样的声音大喊:“我叫俞建南!”
“你叫用脚开弓的俞建南!我叫用尾指开弓的泉晓武!”
“你的尾指有什么了不起?我射十三个十环给你看!”
“我射十五个十环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