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告诉蒲桑子,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慕子安没有掉一滴眼泪,直到她醒来,这才泄了气,当着蒲桑子的面落了眼泪。甚至开口还在安慰着蒲桑子。
“别哭,不怕,我一直在。”
但蒲桑子比任何人都清楚,夜深人静之时,他拉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落泪了多久。她即使昏迷,可依旧清晰地感觉得到每一滴落在她脸颊上,手掌上的眼泪。
慕子安给过她绝对的爱。
所以才难忘吧。
蒲桑子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慕子安,你到底在装什么,不是你在自己亲手把我推开的吗。”
“是你亲手将我杀掉的。”
“你为什么此时此刻要装作如此深爱我。”
寂静的空间没有任何的回答。
他在心中扎根太久,久到,似乎这一辈子,都是难以忘却的。
蒲桑子眼眶被憋得通红,说出了混账到不能再混账的话:“我甚至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还爱着你,我甚至在想,我对徐谦也,是不是只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说罢,她自己都嗤笑了一声。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正常的身世,不正常地长大,不正常的相处,以至于,她所有的思想似乎与旁人都是不同的。
以往总想,及时行乐,也不知是不是现在重活一世,她竟然思前想后了来。
要救他,还得继续往后走,但如今蒲桑子的身子,就连自己站起来都是为难的。
此时此刻的无力,就像是上一世被囚禁的无能为力。蒲桑子恨死了这种感觉,她甚至分不清,是身体的痛苦,还是这颗心在隐隐作疼。
蒲桑子喉间发涩,上一世她就在想,死了就好了,死了就没有痛苦了。
而到如今,不知是不是习惯了,莫名地,也涌出了这般的想法。
慕子安这般爱她,她去死,再给他留下一封遗书,让他务必要好好活着,他一定会就此痛苦一辈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她很是冷淡的一笑,指尖的冰凉似乎在预示着她内心的想法愈发强烈起来。
可又是莫名地,脑海之中,倒影上那张少年的眉眼。
眼眸清澈见底到只有她。
温和的书卷气还有那份唯独会给蒲桑子的缱绻。
手腕上的双镯亮了起来,白生生的纤细手臂上,这一对手镯最是锦上添花。
光线并不两眼,但足以让有心者被它所触动。
“你怎么跟你主人一样,总能这么及时地感知到我的情绪啊。”
这话,不再像之前死气沉沉的语气,带着浅笑,是无奈的调戏,又是微不住道的埋怨。
徐谦也这人,心思就是细到不行。
总在蒲桑子生出闷气的时候,他会特意做上几道甜食。
蒲桑子吃了,依旧会将这气埋怨在他身上。
她会说,太甜了,太硬了,太难嚼了。
哪怕她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完全挑不出毛病的东西,她也要胡说八道上几句。
赤裸裸的。
这般大的一个黑锅就直接砸到了徐谦也的脑袋上。
徐谦也完全不恼,他会完完全全地放软了性子,一一应下:“是,我的错,你若是不喜,我再重做。”
再蒲桑子的印象之中,他似乎永远情绪是稳定温和的。
但实际上的徐谦也并不是永远在她面前如此软性,他也在蒲桑子面前黑过脸,甚至是几头牛也拉不回来的生气。
蒲桑子有如此天性,获得了古典秘术,她自是愿意尝试上一二。
修炼之前,她也应下了徐谦也的要求,量力而行,绝不以身为引,入了深阵,无法脱身。
可若当真如此乖巧,那她就不是蒲桑子了。
这秘术本就是上千年早已失传的东西,谁都没有绝对的保证性,蒲桑子本想着浅浅练上一二成,可这些东西,越是充满了挑战性,越是吸引人往里走,蒲桑子便是往里练到了五六成。
上山容易下山难。蒲桑子越是往后练越是容易,可想要脱手时,整个人却是动弹不得。
气急攻心,紧闭的唇齿之间往外留出了血迹。
徐谦也像是有预感一般,几乎是在下一刻,他便推门而出,看着已经脸色煞白的蒲桑子,立马上前封了她的穴位,这才将人得以拉出。
修行的不错,可却是以伤了大半的身所换而来的。
蒲桑子睁开眼时,就见他是一脸的心疼,随后又是怒气。
她颓废着,手又不老实,玩弄着他修长的指尖。蒲桑子知道,她又免不了被他一顿说。
徐谦也红着眼将她瞪着,整个人强压着怒火:“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如此,为何食言。”
蒲桑子倒不是怕他,主要这人特别擅长生闷气,还格外持久。若是不哄,他能足足十多日都与自己之间保持着奇怪的距离感。便是,蒲桑子说什么他也做什么,但其它的一切,他不多说也不多做,是恭恭敬敬的距离,没有任何生命力,是个乖巧的木偶人,蒲桑子不喜欢他这般死板,少了太多乐趣。
但嘴依旧是硬的:“你不看见了,练入迷了,忘了。”
挺好,理直气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