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桑子摇头。
她想要往后退,可那双手将她的双肩禁锢住,含水的眸子满眼期待地等待着她口中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我如今就是在救你,用你我之间的情,还你这一世活下去。”
不然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慕子安凭什么觉得自己还能够同他轻言细语地讲这些废话,凭什么觉得他当初的抚养之恩能够值得她蒲桑子愿意舍弃一条命来原谅他。
不过通通就是久远的回忆在作祟,不过是听着他旧事重提又有了怀恋。
可惜,这一世的慕子安不懂。
他不懂为何突然的一日,那个永远追在他身后的姑娘停住了脚步。
不爱到甚至想要将他杀掉。
屋中的黑暗仿佛要将两人融为一体,悲情的眸子是那般的痛心,颤颤巍巍地松开了抓住她的手,修长的身影显得那般单薄,缓缓转过了身子。
我见犹怜。
他自己想不通,蒲桑子也没再同他多说什么,只道:“换身衣物,出来用膳。”
转身要离去,刚两步,身后便是仙剑入腹。
“慕子安。”
一切的时间像是静止一般,蒲桑子转过头,他依旧背对着,白如雪的衣袍漾上了鲜红的花。
屋外天空,原本万里祥云瞬间阴沉下去。这让本就昏暗的屋子更是黑得迷糊。
高大的身躯在她身前倒下,蒲桑子楞站着,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自己脚边。
分明是刺骨的疼,可他嘴角依旧扯着一抹笑。
门口的敲门声响起。
“大师兄,小师妹,天空异象,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蒲桑子压抑着颤抖的声音,睨着身下的人,仿若事不关己,“二师兄,这几日我同大师兄修行心法,便误要打扰,修行山这几日,就麻烦你了。”
屋外应了声。
一切又死寂下来。
血液打湿了蒲桑子的裙摆,她浅浅吸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为何,寻死觅活的,真是讨厌。”
他依旧扯嘴笑着,那般温柔,眼泪从眼角滑落,是疼痛还是后悔呢。
他抬起手。
蒲桑子缓缓蹲下身子,接住了他这双依旧完全血腥的手。
“还真是。”
她将那口憋在心中的气呼出。
“麻烦啊。”
慕子安不懂她的纠结,她的变化,但她所害怕,所纠结的,不就是这样一条命吗。
哪怕是死,只要她爱他,也值。
“阿子,我们也算是一命还一命了。”
“我不需要你这条命,”她怒了,低下头,原本所有的睚眦必报胆怯了起来,“慕子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稀罕你这条命,你凭什么觉得你将命还给我,我就会原谅你。”
他愈发的虚弱,声音却是肯定:“你会的。”
一手养大的人,他太过了解了。
“那你真是猜错了。”蒲桑子手掌一抚,那般仙剑幻化为云烟,消失在他的身体中。
分明是他的仙剑,可偏偏能够为她为所欲为。
蒲桑子咬破指头,指尖的血液划过他的唇瓣,手指停顿在他的唇角,蒲桑子嗤笑了一声:“慕子安,你就好好活着,感受我这百年来的痛苦,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不是吗?”
她要救他,一剑要命,救谈何容易。
“阿子,”慕子安要拦住她,可虚弱而又无力,只能无能为力地喊道,“住手,你会死的。阿子,别这般。”
蒲桑子扯嘴笑了笑,嘴中浅浅念着咒语。
“以我之躯,同心同命。天地自然,顺心而变,归情,归一,百变,合。”
千丝万缕的血线在两人之间相连。
“哥哥要知道,我与旁人不同,我要做之事,定是心想事成。”
话落,气血上头,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迅速流失的灵力让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白得如一张宣纸,她无力地趴在慕子安的身体上,痛苦地上下起伏着。
“阿子,”慕子安两眼怔楞着,两手将人环抱住,“阿子。”
“好疼。”
低低的呢喃。
她不知,自己每一次无意识的呢喃,身下人都会滑落一颗眼泪。
而要救他,灵力续命,不过是第一步。
在这片昏暗之中,两人如同黑暗中绽开的一朵纯白无瑕的花,花蕊鲜红,一丝一缕的红色就像是这朵花无声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