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又一遍,许多连蒲桑子都忘却的事情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若是没有记错,他说过,咬的那一口的伤疤,他从未让它好过,直到如今,他的手臂上都有这个伤口。
蒲桑子盯上他的左手。上一世见过,一条条伤痕之中,慕子安舍不得破坏一点那处印记。
“记得,”她开了口,又开始晃动着泡在小溪里的脚,水珠被带起又落下,“后来你给我做了一碗馄饨,那汤烫手,还给我手背上烫了个水泡,最后混沌没吃成,我又大哭了一场。”
身后的人传来闷闷的笑声,胸腔颤抖着,带动着怀里的人感受着他那份喜悦。
“那今日让你吃上,好不好。”他摸上姑娘柔顺的发丝,是那日他安抚着一直哭泣的小姑娘重复的动作。
蒲桑子盯着远方的一片绿意,半晌,她这才淡淡开口:“好。”
回忆让人沉沦,但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她庆幸着慕子安一步一步再走向自己的陷阱,而她也要时时刻刻提防自己会陷入那份看似甜蜜的过往。
蒲桑子懒散地趴在他的肩上,冷白的手腕挽在慕子安的脖颈处,如同小时她在外玩累了一般,慕子安将人背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稳。
暖阳微风都是恰当好处地让人感到舒适。
纤细的手指玩弄着慕子安高马尾上的一缕发丝,声音淡淡:“哥哥,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他步伐没停。
“阿子乖乖的,再等等,等到了一定的时机,我会放你出去的。”
他口中的时机,是等到他找到可以用旁人的仙骨助长自己的功力的法子,而最佳人选就是自己。
那她要想出去,怕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
“那要等多久,我一人在这,很是无趣。”对他的回答有些许不满,手上拽着发丝的力道重了些。
男子也没恼,反倒是一笑:“下山历练,定不像往常小孩子过家家,或是百年,或是千年,谁知道呢。”
他倒是会用自己的话来堵住自己的嘴。
蒲桑子:“慕子安,你就不怕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被旁人知晓,私自囚禁苍雪仙君首徒,可是天下大耻。”
他顿住了脚步,浅浅呵笑了一声。
“阿子忘了,在成为苍雪仙君首徒之前,你是我的人。讲究先来后到,是他苍雪在我身边抢走了你。我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再说,阿子,你真就不喜欢我了吗?”
蒲桑子的手指微僵住。
身后的人一声不吭,他也没有执着要等她的回答。刚走几步,这才传来了回答。
“不喜欢了。”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她故意磨蹭,注视着他的神色变得僵硬。
他不相信一朝一夕之间,人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而蒲桑子要做的,就是让他琢磨不透。
让他觉得再努努力,抬手便是能够触碰上,可如何触碰,不过一片幻影。
慕子安没有回答,等了好一会儿,将人安安稳稳地放在了木椅上,他才语气轻缓地说道:“那就把你关到重新喜欢上我为止。”
蒲桑子不想戳穿他。
他的喜欢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他喜欢一个人永永远远地依靠他,不能强于他,不能遮蔽他的光辉。但蒲桑子本身就不是平淡之人,傲气、自大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他们不合适,早该明白的。
静默无声。
他在一旁做着饭菜,蒲桑子也就歪着脑袋将他看着。
想来,徐谦也才是有一手好厨艺。他做饭可谓是色香味俱全,早就知凡间美食无数,次次下凡,蒲桑子总会吃到新鲜玩意,这可比修行界这规规矩矩的饭菜要有趣的多。
没想到徐谦也会做。樱桃肉、胡饼、佛跳墙、酿笋、煎夹子。
他徐谦也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田螺姑娘。
打扫屋子、洗衣做饭、弹琴泡茶、他就像是没有不懂的。
她有些出神,嘴角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勾起,一手托着小脸,有些愉悦地,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敲起一朵接一朵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