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陷入一片芜杂的漩涡,连讨价还价的心思都被肌肤上传来的手掌温度冲刷成无法捕获的乱流,孟沅此刻的一切反应几乎都是基于长期形成的修养和身体本能而作出。
即使大片皮肤已经裸露在空气中,心理上的最后一丝防线还是让她宁死不屈地拼命护住了小衣。
灵识和灵力同一时间从相纠缠的唇舌间渡来,宛如春雨入夜缓缓流动在身体里。那片荒芜灵台顷刻新生般坠入一滴跃动的翠色,伴随节奏逐渐契合的深吻,向着不存在的边界缓缓蔓延。
情感的巨大抚慰配合着生理性快感共同背叛理智迅速升腾翻涌,孟沅不受控地朝他贴近、回应,放纵甚至邀请更进一步的强势入侵。
周身却忽地一松。
她有些懵然地睁眼看向乍然放开自己直起身的男人。
压迫感陡然撤离让胸腔里涌入难得的新鲜空气,而刚被梳理安静的灵台又因为夷渊的远离再度产生堕入漩涡的趋势,交叠在他修长脖颈后的手臂不自觉柔柔地攀着挽留,最后只无果地顺着肩膀滑下来。
那张完美无缺、宛如神祗的面容没有一丝迷乱,居高临下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但脸上的每道肌肉都在不知不觉中紧绷成滚烫的僵硬雕像,对上她茫然若失的目光时喉结突地一滚。
他取出准备好的、光滑的素色窄长丝缎,覆上她泛着水泽的潋滟双目,隔绝视线后才急急去解自己身上还完整的衣服。
突然遮住双眼的丝缎冰冰凉凉,衣料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地传来,孟沅莫名生出几分不忿伸手想把它扯掉。
太不公平了吧!夷渊怎么不蒙他自己眼睛?什么娇贵身子看了会死吗?她才不吃这个亏!
但无论孟沅怎么敏捷努力地去够,那条丝带仿佛有生命般来回浮动着躲避她的抓捕,紧贴眼睛的部分开了视野随动似的走哪跟哪,本来因为和他分开而中断的灵识抚慰已经让她焦躁起来,此刻眼前一片白蒙蒙更是烦上加烦,干脆放弃和丝缎较劲,自由活动的右手转而去抓记忆中夷渊手所在的位置,却不知莽莽撞撞间碰到了什么,听见他突地闷哼一声。
手腕被立刻被大力攥住拽开,又怔愣般忽然停在半空中,慢慢地朝着原处拉回去。
视力被剥夺导致了其他感官的格外敏感,不属于孟沅的柔软衣物垂落在身上,激地她猛然一抖。
再度重重压上来的热意不着寸缕,紧贴着席卷到每一寸或暴露或隔着薄薄小衣的肌肤上。手指刚碰到什么实物,更为滚烫的温度就烫得孟沅轻呼出声,下意识使劲往回缩手。
夷渊有力的指节完全包裹住纤细腕骨,自然不会让她轻易得逞,甚至态度强硬地往前更带了带。
“帮帮我吧。”
近乎恳求的沙哑话音和含糊水声从舔舐啃咬她耳垂的齿间漏出,充盈温暖的灵力极精明地从手上渡来,孟沅刚想坚定甩开的动作便因此蓦地顿住了,半犹豫半屈服地顺从了他。
眼睛上如水凉意,剧烈而灼热的喘息却痒痒地喷洒在颈侧肌肤,不时有忽轻忽重的吻和啃咬交替落下来。
另一条手臂上的缠绳也游走着退开,似乎暗示着他非常需要自己的拥抱。
孟沅很好心地轻轻回抱住他脊背,感受男人绷起的、紧实而有力的肌肉线条,略带遗憾叹了口气。
可惜看不见。
看不见沧瀛峰巅一贯浑身上下透着矜持清高的玄衍道君此刻是什么样子的。
但那声轻叹从某个方面刺激了他,突如其来的一次猛烈撞击吓得孟沅呜呜直抽气。
从前夷渊也只是很偶尔才会在她面前流露一点点不受教的恶劣,而此刻这份不为人知的脾气简直已经放大成近乎专横霸道的兽性。
沉重的挤压厮磨让她无法获取足够空气,但丰沛饱满的灵识又在源源不断填补灵台的空洞,整个人像被溺入了低温沸腾的海底,他的动作是唯一牵引她呼吸频率的危险控制器。
奇妙的体验感覆盖了手腕上的勒痛和酸楚,他还没有结束,之前亟待安抚的脆弱灵台却已经被修复到足够思考的程度了。
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孟沅在漫长过程中忍不住开始心思飘移,这才恍恍惚惚地发现,雪宫好像不如以前冷了。
不是因为夷渊汗涔涔的怀抱或者耳边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喘,而是真真切切暖和了不少。刚才在雪薇树下被强烈的身心冲击占据了注意力,此时回想起来,就连树上花苞花瓣似乎都长大了许多,颜色也更接近粉红,庭中的积雪好像也没那么厚了。
她心念一动,抱在他后背的手摸索着去碰劲瘦腰身上的腹肌。
夷渊忙得没空制止她,但赤金红绳牵一发而动全身,沿着娇嫩雪肤急速爬来紧紧束缚住那条乱动的纤长藕臂。绳体的粗粝摩擦感瞬间传遍每一条知觉神经,红唇颤巍巍地吐露出似泣似喘的喟叹。
太不公平了吧?不给看还不给摸吗……
猩红眼眸锁定猎物般盯死被蒙住双目的无辜少女,因为她这一声几乎挠进心肝的酥麻,夷渊额边青筋搏动,在灭顶快感中被山精女妖魅惑似的低头,极尽温柔地细细拥吻她。
门外,依旧簌簌落着的雪薇花似乎又膨大了一些,缀满花云的枝桠被某种力量滋养,朝高高天空不知疲倦地蓬勃生长。
*
刚才的劳累已经让魂魄还未稳定融回身体的少女沉沉睡去。
夷渊解开那条被眼泪洇出水痕的素色丝缎,仔细地吻去眼角还挂着的点点晶莹,垂眸看见已经委屈得红肿的樱唇,怔了片刻,补偿般轻轻舔了下她的嘴角。
事后清洁的工作他已经堪称轻车熟路。也幸好修真界的灵力术法等十分方便,不需要承担任何吵醒她的风险便可以清理干净。
柔软干燥的灵蚕丝锦被严严实实盖住春光一片,纤弱脖颈上的香艳红痕也被他有意掩住。不是没有办法消去,他只是不想这么做,同时对她醒来之后的反应隐隐怀了一丝不怀好意的期待。
最后披上外袍,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轻手轻脚地出门。
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雪宫深处某个房间里面壁思过的念体,随手团了块雪砸到它头上。
魔主猝不及防被砸得脑袋一歪,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怒而大骂,反倒十分惊恐地往房里更缩了缩,才抖得果冻一般怯怯转头。
这几年玄衍脾气越发阴晴不定了。
它刚来沧瀛峰的时候,还以为寻找适宜养魂木这一条就够他好好喝一壶了——那玩意可不是天然有的啊,须得是合乎魂者灵根特质,且用极精纯的心血温养上千年才能得到小小一方
——结果玄衍在自家院子里种了老大一棵。
粉花虬枝的雪薇甚至有了无意识生命,贪婪无休止地汲取他的精血。
魔主吓坏了,它以前只知道玄衍斩魔狠辣无情,没想到他对自己也根本没留手啊。
……简直疯球了。
招魂阵在它勤勤恳恳的工作中很快完成。但孟沅的魂魄不知究竟飘到了哪里,它连煞魄星都化进魂阵了,整片陆地一丝不苟全翻了个底朝天,依旧遍寻不至。
玄衍便是从那时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本来性情冰冷倨傲已经很不好相处了,又添了浓稠得没法忽视的阴郁气质,周身威压屡屡让魔主痛苦中疑心自己再招不回孟沅的三魂七魄就要被他整得魂飞魄散了……
求生欲令它猛打鸡血,搜索了脑中上下几万年各道法门,夜以继日不辞辛劳地加班加点,融会贯通所有知识在招魂事业上登峰造极,终于研制出了史无前例的大道魂幡。
招魂幡牵引游魂三千世界里无尽穿梭,招来了不知道什么物种的各类奇怪东西。
有哭喊妈咪救我的,有挥舞着不存在的长刀大叫敌寇莫逃的,还有到处乱瞟然后说你好请问有没有看见我的宇宙飞船的……无一例外都被玄衍从魂魄层面彻底抹杀。
一天天下来,魔主心都要凉到雪地里去了。
但他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失败一次就多喂一次雪薇树,精血中的灵力浇灌在树根,从梢头饮满鲜血的花朵晃晃悠悠飘到九霄云上去。
有一回给魔主都看得心疼不忍,劝他对自己好点……然后被寒飕飕的一个眼神瞪回去重新补魂幡了。
它已经逐渐把希望从孟沅赶紧滚回来这件事情上转移寄托到玄衍赶紧血竭身亡上了。
历经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招魂幡又终于招到一个游魂,魔主打着哈切准备欣赏一下这次的异世小朋友又要表演什么节目。
可浅色的魂魄居然被吸引着飘入了孟沅身体里,那双空洞了多年的眼睛慢慢恢复生机和光亮。
魔主想原地尖叫。
它压根没想到这魂真的能叫回来啊!而且还是少了七情六欲的魂!
这下完了,孟沅知道它在秘境里耍了她,肯定会杀了自己。对玄衍来说它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一样杀了自己……
哀莫大于心死,魔主战战兢兢看向黑暗房间门外站在天光里的玄衍,充分做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千年后又是一条威武不能屈的好魔的心理建设。
玄衍抱臂打量它,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和他每次出手捏碎那些异世游魂前如出一辙的微笑。
“做得不错。”
“大佬饶命!”
魔主念体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半天才回神,终于听明白他刚刚那句话。
门口身量高大的男人歪头笑了一下,又丢出一块雪团不偏不倚砸在它脑门,面上神采飞扬里是毫不掩饰的餍足酣畅。
“我说你做得不错,”玄衍相当友好地顺手关上了门,把懵比的魔主独自留在黑暗里,微扬声调随远去的脚步从外面传来——
“去给自己找具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