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4月9日那个问题的答案吗?我知道哦。我知道上帝一旦发现有死神超脱了他的掌控,他就会担心自身的权利地位受到威胁,为了保全拥有的一切,他会满足死神梦寐以求的一个愿望,好以此作为交换,挟制住死神,可是他却想不到这就是死神的目的,死神就是要他害怕,而如今,万事顺利,上帝已然害怕了。”
她随散地坐在椅子上,美艳的桃花双眸熠熠生辉,灼目的光彩映着许千然缩小的影子,伴着话落,影子被收紧的瞳仁压挤,周身染上了她发自内心的笑意。
“你好呀,我。”她直接无视了旁边的江仲远,仅紧紧盯着许千然一人。
“玫瑰死了。”许千然空无一物的目光落在她的视线轨道中。
她殷红的双唇摆出绝伦绯绯的弧线,笑容明媚得好不张扬,满面溢于言表的希冀宛若即将完成某个约定已久的承诺,令她提早就雀跃欢腾起来。
“对啊,你的玫瑰死了,我的玫瑰盛开了。”
“百分之一百。”许千然说出一句没头没尾却他们两人心知肚明的话语,下一秒语气骤然狠戾,“刘川在哪?”是笃定她知晓的气势。
太阳霎时陨落。
江仲远下意识抓住许千然的手臂,但反被许千然飞快躲开。
她目睹这一幕,不由加深了嘴角的深度,“这可有点难办了,他和刘山省长也是我要找到的人呢,许警官。”
“你也要找他们,我也要找他们,不如……我们一起怎么样?”
“玫瑰还差两笔,对吧?”
“是的呢!”她几乎是以欢呼的形式叫了出来。
她自首供出的人仅有十九个,而按照她严格的仪式感,玫瑰花开二十一日,理应还有两位死者,加在十九人上面,把笔画凑齐,方令玫瑰完满。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最后两笔迟迟没有添上?
恐怕唯有那两笔象征的两个人,是玫瑰案里至关重要的人物,是造成玫瑰街诞生的两个罪魁祸首——刘山和刘川。
且今天,第二十次审讯,4月20日,是刘川这个恶魔降临人间的日子。
不到时候,她不能用他们的血完成祭奠。
“不过啊许警官,”她终于将珍惜的眼光落在神志迷糊的江仲远身上,“必须得我们哦,只要是我们,即使刘山被关押着,我也可以让你马上就能见到你迫切想见到的那两个人。”
许千然听懂了她的意思,转身看着江仲远,嘴无声地张了张,像是在忍受着某种滂沱的痛苦,第二次才勉强发出声音来:“你……出去等我一下。”
江仲远混沌的大脑导致他呆滞地回应着许千然死寂的双眼,他花了好几分钟才理解了许千然这句话的表面意思,但他莫名不想离开。
他亲手达成了何欢的心愿,更亲手杀死了自己重要的伙伴,他不知道该怎么纾解灌满了自己满身的疼痛,只想找个他在意的人一起呆着,天真地想着呆着也许会舒坦一点点,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也好。
可是许千然眼底的坚定回绝了他所有说不出口的内心想法,江仲远不得不拖着六神无主的身躯,依着许千然的意愿,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审讯室。
余光留意着江仲远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许千然悄悄捏紧的手也松了开来。
“4月9日的答案,一定会成真吗?”
他的眸光突然亮起,晦暗被其中与生俱来的光明尽数驱赶走,新生的不一样的目标替代了前一个死去的目标,重新燃起熊熊的烛光。
她觉得许千然的变化有趣极了,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最欣赏的这个玩具的脸。
“当然,”她清浅回复,“要是不成真,值得我苦熬十年吗?”
说完,她当着许千然的面起身,回到床边轻柔地捧起玫瑰花,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紧接着道,“我们走吧,下一个我。”
他们站在了满墙亭亭玉立的玫瑰花前。
那株被采摘过的玫瑰花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冒出了一株崭新的玫瑰,正对着许千然的心口。
许千然正不自觉想要起手去触摸那似乎在邀请他的玫瑰花,突然身后传来两道闷闷的喊声,似是用喉咙发出的,扯回了他遗落的思绪。
他转过身,看到了刘山和刘川,紧接着,死死捆绑着他们的椅子进入视线,再之后,是原本放有巨大观赏鱼缸的地面诡谲地空无一物,腐臭的黑色物质也尽数从地上消失,55号车库的地面中央,单立着半截原木色的木头,其他什么都没了。
仔细打量,那木头是个雕成了人偶模样的木雕,一半埋在地下,一半暴露在地上。
许千然毫不在意地扫了眼木雕,就移开了视线,阴恻地瞪着被堵住了嘴的刘川。
那个木雕是邹琉星送给白隅安的礼物,之前一直都没有出现在证物里面,他们为了保证现场完整,就没有挪动过鱼缸,原来是藏在了鱼缸的下面,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优雅地站在原地,身旁之人冲出去的风带动起她的一缕秀发。
她在指尖悠悠转着手上饱满的玫瑰花,低垂的眼眸里放映着许千然主动背弃光走入黑暗,化身成一只不再拥有任何顾虑只剩下仇恨的野兽,狰狞着英朗的帅气面容,疯了一般痛殴着刘川的画面。
等许千然如醉如狂地生生殴打了刘川近半个小时之际,她手上的玫瑰花一抖,约莫是示意着什么,她才缓缓走上前,拦下了已经完全尝到嗜血的美味的许千然,一脚把鼻青脸肿的刘川踹到了墙角,让人暂时昏迷了过去。
被制止的许千然陡然停下了动作,好像她的拉扯是控制他的开关。
他站在原地,粗重的气息接连喷出口腔,仍紧绷的双臂自然下垂着,新鲜的血珠顺着他的手背一滴滴落下,在地面的灰尘上接二连三砸出了一片惹眼的破口。
“让他这么轻松地死在拳头下,可不行啊,许警官。”
她举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刘川乍然苏醒的同时,玫瑰花墙前凭空出现了两把椅子,她施施然转身坐到椅子上,拍了拍旁边的座椅,请许千然一同坐下。
许千然半低着头睨了眼满面血水的刘川,又斜眼瞥了下魂不守舍的刘山,拖动不知为何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坐到了椅子上。
此刻,他一旁的她已然换了身符合身份的着装,虽然脸还是那张独一无二动人的脸,但下巴下方的身体却被一袭黑色的宽大风袍松松垮垮地掩着,风袍不经意暴露出的漏洞内,隐隐藏着的貌似是一架空荡的骨骼。
然那纯白色的骨骼之间,不止是漆黑一片的深渊,竟然莫名镶嵌了一圈耀眼的绯色,尤其是胸脯一圈,似乎插满了一朵朵红嫩欲滴的玫瑰花。
似是察觉到了许千然无焦的视线,她侧目莞尔一笑,随后大大方方掀开了身前的风袍,把里面完整的骨架展示给许千然看,继而仿佛是为了解释那一胸口的玫瑰花,她将手上的玫瑰放了进去,与其他的玫瑰一样,稳稳地安置在她的胸膛。
然则许千然并不关心她风袍下的身体,也不关心玫瑰花,随意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放到他当前唯一的目标——刘川身上。
“怎么做?”他嗓音沙哑地问她,问她该怎么像是她对待赵多全那样对待刘川。
她保持着嘴角流丽的弧度,水红色的唇瓣一开一合:“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当然是用他最在意的事情,来折磨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