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低沉沙哑的男声从下方传来，“你好久，好久，没来了，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你再不来，我就，消失了，你就再也……”

他慢抬脑袋，泛红着眼睛威胁道，“再也，见不到，我，了！”

古德闻言呼吸一滞，心跳都跟着停了几秒，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另一面，对方看起来这么脆弱，对他如此的…依赖？这还是徐明信说的那个乖张暴戾的第二人格吗？

他不确定道，“唐…陈？”

对方呆愣两秒，眼神瞬间恢复清明，猛地后退一步，捂着耳朵大喊大叫。他抄起沙发上的枕头再次砸向古德，边砸边叫，看起来十分疯狂。

古德想起自己刚才的称呼，难道叫错名字也会发疯？对方马上给了他答案。

“你不是，古德，古德，他不会，这样，叫我！你，是谁？”

陈晨感觉眼前一切都是虚幻，他要打破牢笼才能冲破枷锁。他环顾四周，奈何面前只有一个空无一物的胡桃木茶几，于是又捡起地上的枕头再次砸过去，反反复复，嘴里还不忘驱逐。

“你出去，你们，不要，来，这是，我的，我家，走开，出去，是幻觉？幻觉……”

尽管对方像是用尽了力气，但沙发枕砸在身上却轻飘飘的，没什么痛感。

古德内心千转百回，最后还是决定站在原地任他发泄。

唐陈打累了，摊坐在地，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看起来脆弱又可怜。胸前的两颗扣子不知崩到哪里去了，露出锁骨下一排排的肋骨，太瘦了！

古德不敢再叫他名字，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蹲下，轻声问道，“你…记得我？”

唐陈喘着粗气，哑声道，“你怎么，还在啊？”

说完从地上摇摇晃晃起身，嘴里喃喃道，“假的，都是，假的，没有人，想要我，出现……”

他大概是累了，不管眼前的人是幻觉还是真实，摇摇坠坠挪到沙发上再度躺下，双手抱头，蜷缩起来，隔绝外面一切喧嚣。

古德看到了对方手掌上的伤口，手刚碰到他的手，就被他用力甩开。

唐陈撑起上半身，用力喊道，“别碰我，滚开，别碰我。”

古德马上双手举过头顶，喊道，“我不碰你，你别激动。”

对方死死瞪着他，呼吸急促，依然不忘大吼道，“滚开，都滚，你们都，想让我，消失，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他气息不足，两字三字地往外蹦，吼完又重新躺下，再次抱着头蜷成一团。

“古德，古德，来救我，一定，要来，要快点，快点来…”

古德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自己是他臆想的那根救命稻草吗？他心口一窒，嘴巴张了又合，最终什么也没说。

待到沙发上的人归于平静，身体有规律地起伏，他才脚步放轻地走过去。轻声唤了声‘唐陈’，对方眉头迅速皱起，但好在没有醒过来。手上的伤口不深，他在公寓里找到药箱，用碘伏给消了毒，贴了两个创可贴。

古德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盯着对面蜷在长沙发上的人出神。

以前的陈晨身材矮小瘦弱，但内心十分坚韧，如果那件事情不曾发生，那他大概率会上一个很好的大学，找一份很好的工作，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可惜，万事没有如果。

再次见到陈晨，那些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猛烈唤醒，如潮汐般汹涌澎湃，愈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