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大的脾气。”梅宵手背擦过挂着血的唇角,忍痛勉强勾唇一笑。
“你觉得这样很有趣么?”我揪住他襟领的手又收紧,问他。
他这样不急不恼,让我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你化魔前就想好了要去昆仑山?你早就盯上了方靖的上乘灵根,早就筹谋了一切……”
我声音起初凶狠,却不知为何越发失了原有的气势。
“就连死,你梅宵也死得快活,死得逍遥,死得恣意。动情破戒算不了什么,大不了从头来过,嗯?”
“我像个傻子。在青城,我每日睁开眼四处打探你的消息,一遍又一遍问鹤童、问你是否解禁出关。”
梅宵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若不是我亲往水云天,若不是段冯虚告诉我你死了,”我喉头渐哽,“我怕是要一直等下去。”
我松开了手,“等一个不归人,守一座活死人墓。”
梅宵不笑了。
沉默延续。
好一晌过去,他才试探般小心地开口:
“我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新舍。”
喉结滚动,他补充:“也可能新舍与我不能相容,我便又要元神游荡,再度寻找新舍。”
“或许找得到,又或许再也找不到,最终魂归魔界。”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徒增伤怀。”梅宵道。
他摁住心口,皱眉轻咳起来,脸色也显出几分苍白。这瞬间我联想起与他头一回双修时的场景,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脸色苍白地从山下回来。他再度化魔辞世的可能性萦绕在我脑中。一时情切,我忙扶住他,紧张地问:
“你,你还好?我不是有意伤你,我只是……”
梅宵的咳嗽声愈演愈烈,到最后竟转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
他笑得恣意,笑得放浪形骸,他仰面躺在我床上,头枕着小臂快活无比。
我从未见他笑得这般开怀。
“你……”我当即并指探他腕间脉息。脉象间一切如常,唯有一点中了欲药后的燥。然轻。勃。
“你没受伤?!”
梅宵在我发怒前收住了笑,他从床上豁然翻身而起,在我正欲说什么时,他猛地扑来将我压在褥子上。重吻之间他乘虚而入,封夺所有呼吸。衣袍掀动间帷幔轻拂珠帘微动,合。欢香馥郁甜腻,暗暗入侵,里间如同醺笼,将一对人影卷入销魂春梦。
他困于他蛮横的禁锢,无可解脱,只如水载落花,我被迫地颠荡漂浮。渴望逼迫我靠近他,得到他,求而不得,愈如火焚。
我的呼吸在他吐纳与强势的动作间湮灭。
心跳加剧,在闭上双眼前我脑子里只余梅宵低垂的双目,与欲中情动间颊侧的一抹薄红。
莫大的快意逼得如蚕入蛹般蜷缩起。感受到他滑过的痕迹,脑中顿时嗡鸣不断,如同无数猫爪轻挠,忍不住发出声。
他动作缓慢而游刃有余,偶尔如风拂小铃,试探勾。引。我浑身紧绷过后又使不上半分力气,就这样在隐忍间承受折磨。两腕被缚,不多时磨出几道新红,仍难解脱。
唇舌勾弄之间我忍不住高仰起头,几乎在杯满水溢间泄身的刹那,他却挪开了手。如同即将纵身如云时蓦地刹住,悬在无法解脱的高空。
我逐他而去,挪动间只能紧紧抱住他。
……
我神志恍惚,还沉浸在倾泄时的余韵里抖个不住。
他慢眨了眨眼,浓睫上犹有浊渍,捞起衣袍随意揩过,俯身回来盯着我,微微一声哂:
“昨夜那么不畅快,回去后,有自己在房里舒缓过么?”
……没有。
我恍惚地摇头,周身欲。火仍是难消。
“离了我,你夜里不发梦?”正是药劲强时,梅宵脸色沉冷,颊侧却仍一片醺。红,好似也不甚清醒。“没有我,你睡得着?”他问。
我摇头,却不是为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他身体的逼迫间几乎说不出话。
我仰着头,大口擢取空气,手腕在挣动间被勒得隐隐作痛。痛与欢愉交织,一时不明,甚至痛也成了欢愉。
汗水自他颈上一路流淌而下,昏光里胸膛溶入烛光,因着方靖三年里出门不多这□□养得极佳,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湿亮。暴烈肆虐地驰骋,快意如刀,在识海深处翻搅不断,五感渐渐迟钝,只剩下不知餮足的身体。不知是多久过去,我意识归于混沌,只剩下身上晃动的白影,宛如至深云端。凡所触及,都是绵软浮云,再提不起半分力气,耳畔隐有水声,滑腻不堪,幻境之下忽然浮出梅宵清冷的脸,便在这时周身猛的一紧绷,旋即不可控般不住痉。挛起来。
也是这一刻,身上人一抖,扳过我的脸,模糊地说;
“含着这些东西不。丢,是打算给我生个孩子出来么?”
……
*
一线灰蒙蒙的日影自山间升起。
曦光微明,道僮抬浴桶来时,屋内正熏着檀香。烟气缭绕,鼻子尖的能闻出是添了瑞脑,凉意丝丝缕缕渗入鼻息,清心定气。
推门进来时两个道僮见我坐在桌边调息,不敢吭声,稳稳放下浴桶正要走,恰巧山风自敞开的房门漏进来,穿帘而过。琅琅玉声之后,珠帘纠结缠绕。
两个道僮识相地去解开,年龄小的忍不住往里间偷窥。
只见榻上还横有一人以手支头,姿态舒展而美观,只是面容覆于鲛纱之后,不甚明晰。
那人视线隐约是看向我的。
大略是惊于此人颇为大胆,这样无所顾忌睡在掌教榻。上,年龄小的那道僮忍不住又偷窥几眼,手上解帘的动作跟着一慢。
我挥袖,阴风席卷,那缠绕的珠帘刹那间自行解开了。
“退下。”我开口,声线有些微微嘶哑。
也正是拂袖这一下,年纪小那道僮回头见着我腕上有新伤,几道红紫痕迹交纵可怖,忙紧张地躬身一拜,道:
“……弟子去拿药!”
我疲乏间并未抬眼:“不必。”
“告诉方宗主,破镜功法于方公子有益。公子心智恢复指日可期。”
道僮恭敬应声。
“还有。”我抬起眼睛,“问一问方宗主可是想好怎么酬谢本座了么。”
“如若没有,本座便要同方宗主讨一个人。”两人微微抬头,等我未完的话,“此人姓名,你二人也去告诉他方应天一声。”
两人抬手一礼,一派恭听之态。
“方靖。”
我道。
两人愕然之下齐齐抬头,很快又垂首应声,旁的什么话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