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金城生前是个纯粹的凡人，看到纪漆灰这副模样，只更加警惕，但前有狼后有虎，它已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场景，与它想象中的回魂夜也相差甚远了。

鬼烟则面色又添阴翳，修界中人，少有不清楚这青色莲花纹来历者。她终于按捺不住，伸出纤瘦到仿佛挂不住一丝肉的两手，长而干枯的黑色指甲忽然暴涨变长。鬼烟苍白的面孔上，白色粉灰以不寻常的速度扑簌簌下落，她伸爪向自己的脸皮上抓去！

典生铜：“她要现鬼相。”

心眼的魂魄虽寄寓于傀儡之内，大多时候，都只听从典生铜的指示行事。被鬼烟爆发的鬼气一激，她竟然也横生怨戾，不待典生铜操控，也现出厉鬼相来！

冷月朦胧的光晕之下，心眼两手平举，捏起指决，掌心的两只眼睛怒睁朝外。尔后，自她肋下，又生出两臂，低低举起，掌心朝外，其上赫然也有两只圆睁怒目！

鬼烟指爪扣住脸部中间，向两边用力一扯—撕拉！人皮落下，凄惨狰狞的恶鬼现世。

鬼烟的鬼相不算多么骇人，不过是眉下，该生出双目的位置，被一双耳朵所替代；而本该是人耳的脸颊两侧，各长着一只狭长灵动的眼睛。她双眼要看向一处，瞳仁就都要向中间聚拢。这么严肃的时刻，典生铜居然看着她的鬼面，想起了斗鸡眼。

心眼睁开脸上常年闭合的，正常人类真正的眼睛所在之处。眼眶之内，空空荡荡，唯有两行血做的眼泪，一滴滴淌落下来。

心眼的四手、脸颊，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都有眼球在不断生长。她的身体各处，随着过量的眼睛睁开苏醒，不断地开始流血。

“够了！”典生铜不得不命令道。

心眼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典生铜都是乐于见到的。但是心眼这般短期大量强提自己的力量，差点把典生铜的灵力抽干不说，她寄身的傀儡本身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而且…他本意不是和鬼烟拼命，一来不划算，二来真和鬼烟两败俱伤，平白树敌别阳关不说，鬼烟死去化为鬼域的话，将没有人能逃出青蕈镇。

于是，在典生铜的意志下，心眼全身的眼睛纷纷被迫闭合。上下眼睫合拢后，那处皮肤重归光滑平顺，仿佛从未出现过异物。

最终，四手四眼的心眼，鬼气回到了正常范围。

化作恶鬼的鬼烟自然不会放任心眼露出破绽的良好时机溜走。她口中飞快地探出舌，上吊白绫般的一长条，凌厉地冲还未变化完全的心眼袭去。

典生铜灵力透支，当真有些难以应对，连退三步，见长舌还是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戳，抬脚踹飞一台方桌，当空与长舌迎头撞上。

实木桌面发出一声迸裂声响，鬼烟的舌头只略停顿一刹，马上穿过木桌继续追杀心眼。

无法，心眼双手捏住舌的两处，反向一拧，意图将其扯断，却突感掌心剧痛，那条舌触到心眼手心的地方，裂开两张长满獠牙的口，竟来咬她。

典生铜被触感恶心得恨不得当场自断双腕，掌心两只眼睛怒瞪两口，震慑它们不得上前，同时另一双手举起两把利器，刷一下把这段舌剁了下来！

长舌落地，化作一道黑烟，又消失不见。

心眼彻底被激怒，发丝根根竖起，黑色鬼气凝成有如实质的茧。再看鬼烟原本身处之地，她竟已消失在了那里。

典生铜神识一动，抬头看向天花板，鬼烟正如爬虫般倒趴在横梁之上！

见她抬头，鬼烟一个弹跳瞬时向她扑来！

心眼手心凝起鬼气，四手向鬼烟要害攻去！

两鬼战在一处，发出一声巨响，随后烟尘飞扬，她们被冲撞的力道推出老远，撞塌了赌坊的一角！

博弈之间，心眼只来得及发出一道鬼气，推着活人避开她们一路犁平的区域。

那边房屋倾塌、沙尘漫天，看不真切具体战况。这厢，蒋金城狞笑着：“别只顾着担心你那同伴，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它鬼爪用力掰折，纪漆灰一边手臂发出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响，令人牙酸。

蒋金城不禁想，本以为这人脸上长出那奇异花纹，是要有什么变故，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也是，一介凡人，哪里有本事翻出它的手掌心！

纪漆灰两次阻挡鬼王逃跑，双臂都受到不同程度损伤。他神情却分外淡漠，好像鬼王留下的伤口半点不疼痛，这副冷静的情态，使鬼王凌虐的欲望更甚，并指插入他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