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易修至还是收下了这些钱,并且决定今后好好经营婚姻,致力于让邹楫觉得这钱花得不冤。
因为周末不用早起上班,易修至睡得很舒服,但牛马的生物钟早已形成,他醒的时候才八点半。
腿还有些软,易修至披着厚睡衣,扶着栏杆走下来,转身钻进洗手间。
水龙头的水缓缓流着,易修至习惯性用手试试温度,被冷得弹簧似的收回爪。
与此同时,模糊的意识也开始转醒。
他闻到了浓稠的粥的香味。
易修至拉开洗手间门,探出脑袋往厨房看,就见邹楫围着围裙在煮粥。
Alpha深蓝色的衬衣上画着白色的细条纹,衣袖被卷到手肘,粗壮的小臂上布着青筋,用力的时候格外清晰。
邹楫转过头,看见易修至从洗手间里伸出头的样子,忍俊不禁。
他在腾腾热气里向易修至弯弯嘴角:“刚好,洗漱完出来喝粥。”
“好。”易修至关上门,再伸手试水温的时候,已经开始烫手了。
洗脸池的热气蒙到镜子上,易修至抬手擦擦镜子,脑子里现出的是邹楫的脸。
原来邹楫也可以跟烟火气放到一起,而并不显得违和。
邹楫舀好了两碗粥,放在餐桌上。易修至洗漱好,看着面前的粥,一脸期待地搓搓手。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今天煮的白菜和虾仁。”邹楫说着,递给易修至一个勺子。
易修至接过勺子,在粥里搅拌两下:“我不挑食,”他吹吹滚烫的热粥,送入嘴里。咸淡适中,虾仁也没有腥味,很鲜,“好吃!”
邹楫放心地端起自己的碗:“那就好。”
两人吃完早餐,邹楫就开车送易修至去医院。
“嗯……”易修至看着街对面的医院,不确定邹楫要不要跟他一起上去,“我爸妈还不知道我们结婚的事。”
邹楫手指点着方向盘,闻言一顿,转头看见易修至为难的样子,下意识以为对方的意思是不想让他被父母看见。
跟地下恋一样。
“没事,我在楼下等你。”
车子在医院停车场停下,易修至拉开车门,跟邹楫道声再见。
邹楫透过挡风玻璃看着易修至单薄的身影,一股无由来的心疼涌上来。
直到易修至走进住院大楼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撑着头想了想,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徐卓,帮我联系一下国内顶尖的脑科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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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修至一直很讨厌医院这个地方。
明明看起来所有人都很忙,但安静得出奇。举目望去全是白色,让人无端生出恐惧。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他看见父亲插着氧气管,面色苍白地躺在上面,对周遭一切都毫无知觉。
而母亲坐在旁边,双手交叠撑着头,眼里是死水无波的平静。
病床上的人已经躺了六年半,一直没有起色,无论什么样的治疗手段,都只能堪堪吊着一条命。
易修至无声地叹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抬手推开病房的门。
“妈。”易修至勉强笑着,他不能表现出悲观。
颜听春转过头,看见儿子出现在病房里,喜形于色,又被她把情绪压下去:“小至啊,你怎么来了?”
易修至关上门,走到母亲身边,就听颜听春责备他,声音里却尽是温柔:“不是说了吗?工作要紧,你爸爸没事呢,有事医院会通知的,乖,回去吧。”
易修至摇摇头,他坐下来,提醒道:“妈,今天是周末。”
“周末啊,”颜听春望向窗外,视线放空。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都忘了今夕何夕,“周末就好好休息啊,医院有我就够了,你别来瞎操心。”
易修至声音颤抖,他把母亲的手握进掌心,轻声哄道:“您别担心我了,我不累。”
说着,易修至拿出手机,把邹楫的转账记录给母亲看,他撒谎道:“妈你看,我升职了,一个月十万呢,爸爸的病能治好的。”
颜听春看着那一串零,不觉间竟热泪盈眶,她抚着儿子的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小至。”
两个人都是柔和的性子,低声争辩半天,还是坐在病床前,期待着易问枫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邹楫的电话打了进来。易修至看一眼振动模式的手机,举起来跟颜听春示意:“妈妈,老板的电话,我出去接。”
颜听春点头,易修至退出了病房,找到一个不容易打扰到别人的地方,按了接听:“……喂。”
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称呼过邹楫。
“宝宝,”邹楫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便猜到易修至心情不太好,也许忍着难受没哭出来。他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我打电话是想问你,愿不愿意给叔叔办理转院?”
“转院?”易修至问。
“嗯,我家私人医院里有很多脑科的专家,把叔叔转进去,一定能治好。”邹楫向他保证。
易修至当然想立即答应。可是他觉得太麻烦邹楫了,而且母亲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先问问我妈妈。”
“好。”邹楫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易修至带着这个消息回到病房:“妈,我老板说,可以帮爸爸转院,他那里有最好的专家。”
“是吗,靠谱吗,你老板人这么好?”颜听春将信将疑。
易修至点头笑道:“嗯!他很好。”发自内心的。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您看,半年里他给我升了这么多次职,挺好的。”
颜听春不疑有他,便同意了。
转院流程全权交给邹楫负责的,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全部办理完毕。
易修至假借缴费暂时从病房里溜出来,跑到停车场里,找到邹楫的车。他打开门,弯腰坐了进去。
“怎么了?”邹楫问。
易修至眼角泛红,定定地望着邹楫。
邹楫看他情绪激动,便耐心等着,没有追问。怕他哭出来,还从侧面抽出一张纸,递给易修至。
易修至缓了半天,哑声开口:“我可以抱抱你吗?”
邹楫骤然愣住。他猛地抬眼看向易修至,对方嘴角下垂,眼底是包不住的泪水。
见邹楫半天没有回答,易修至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了,他吸吸鼻子,强颜欢笑:“我就说说……”
“可以。”邹楫从座位上坐起来,朝副驾驶座俯下身,把易修至搂进怀里,“想抱就抱,以后不用问我。”
易修至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浸在邹楫胸前的衣服上。他点了点头,伸手抱住邹楫的后背。
“谢谢你。”易修至说。
“跟我不用客气,宝宝。”邹楫轻轻拍着易修至的背,Omega明明有179,在邹楫怀里却显得娇小。他坚实的胸膛稳稳地抱着易修至,心里柔软一片,“我是你丈夫。”
易修至安静地靠在邹楫怀里,等难受的那股劲过去了,他渐渐停止颤抖。
红茶味的信息素对他似乎有安抚作用。易修至闭眼闻着,忽然开口:“你知道吗,我可以闻到你的信息素。”
“嗯。”邹楫没有过多反应,易修至只感觉他的胸腔震动一瞬。
“可是你贴了阻隔贴,我现在也能闻到。”易修至怕邹楫没理解他的意思,又补充道,“你能闻到我的信息素吗?现在。”
邹楫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可以,奶油味,很甜。”易修至不知道,他这样直白地问信息素,对Alpha来说是种明晃晃的勾引。
易修至低低地笑出声来,脑袋在邹楫胸膛上蹭了蹭:“你听过那个传言吗?”
“嗯?”邹楫应道。
不知道邹楫是什么语气,也许还是像从前那样冷冷的,但易修至贴在他身上,被他温暖的怀抱包围,感觉到的是一片热意。
“他们说,贴了阻隔贴还能互相闻到信息素,说明我们匹配度很高。”易修至缓缓说。邹楫的怀抱太暖,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邹楫闭眼,顺着易修至的话,回答道:“听说过。”
“还说,我们会互相吸引,”易修至也闭上了眼,“我抱着你的时候,你心跳会变快吗?”
邹楫看起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的起伏让易修至也跟着晃动。
“会。”邹楫认命道。
易修至仰起头,眼里满是笑意:“我听见你心跳变快了,”他又埋下头,轻声道,“我的也是。”
一瞬间,邹楫的心跳更快了。
易修至从邹楫身上爬起来,他待的时间太久,该回病房去了。
“戒指。”临走前,邹楫看了眼易修至的手指,提醒道。
“好。”
易修至答应一声,就逃逸般赶去病房。脸上的热度还未退却,易修至后知后觉感到羞耻。
他刚刚都跟邹楫说了什么啊?!!
踏进病房前,易修至接到了发小边陆宁的电话。
“至至!”刚接通,边陆宁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从听筒传出来,刺得易修至把手机往远处拿了一些,才贴回耳朵,“我去探病发现叔叔不见了,一问才知道他转院了,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没爱了呜呜。”
易修至好声好气地解释:“刚转过来,还没来得及通知你,我这就把定位发给你。”
边陆宁刚来,把花篮果篮摆在易问枫床头,就迫不及待拉着易修至坐到附近的餐馆里。
边陆宁点了餐,把菜单递给易修至。
易修至接过菜单的时候,边陆宁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
“哇——”边陆宁抓着易修至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易修至无名指上的戒指,另外三根手指故意翘得老高,露出狡诈的笑容,不怀好意道,“我看到了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