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果打量着丁大勇,十几岁的丁大勇,身高有了,皮肤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黝黑,却并不魁梧健壮,哭起来带着点傻气。
跟家里那几个白眼狼相比,丁大勇倒更像原主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一声大姐喊得真情实感,眼底的那种亲情眷恋也丝毫不掺半点水分,不枉她千里迢迢回来这一趟。
“傻小子,你们都在这里,我怎么能不回来。”
“大妮儿,是大妮儿吧?”另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丁果循着声音就对上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这张脸存在原主的记忆里的,真是三婶彭桂花!
只是记忆里那张脸更年轻一些,面前的彭桂花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和常年劳作的风霜。
毕竟六年没见了。
彭桂花看到几年没见的大妮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几步冲过来上下打量着她,道:“你那个遭千刀的爹妈啊,好好的孩子咋给折磨成这样了呢。”
她抱住了丁果,像抱着一副干瘦的骨架,心疼的不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彭桂花生了三个儿子,没有闺女,特别稀罕乖巧漂亮的丁果,那份疼爱真不作假,她对她娘家那边的侄女都没这么稀罕,用老人的话说就是结缘,她跟大伯子家这个闺女有缘。
丁果鼻子也一下酸了,眼眶一热,回抱住彭桂花,带着哭腔道:“三婶,我好好的呢,没事!”
这是一种本能的共情,她没那么没心没肺。
一个中年汉子凑了上来,黑瘦的脸上带着憨憨的笑,眼眶微红,喃喃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叔!”泪眼朦胧中,丁果也认出了凑过来的这个汉子,三叔丁志城。
哭了一包,彭桂花顾不上擦脸上的泪,握着丁果细瘦的肩膀仔细打量她,笑道:“高了,个头窜了不少,这大个子好,就是太瘦了,这回三婶得好好给你补补。”
“三婶,我其实挺能吃的,就是不长肉。”丁果看着又哭又笑的彭桂花,很受触动,心头一种浓浓的温情在流淌。
彭桂花轻轻打了她一下,嗔说道:“别替你那对爹妈找补,我就不信了,还有喂不胖的孩子!还有你,不是我说你,也够那傻的,他们让你下乡你就下乡啊,咋傻成这样呢!”
“行了,孩子好容易回来一趟……”三叔说道。
丁果默默听着,并不恼,她还没傻的分不出好赖人,三婶打心底疼原主才会这样恨铁不成钢。
可惜了,书里的原主辜负了这份疼爱。
她郑重其事地道:“以前年龄小,很多事想的简单,以为只要我掏心掏肺,我爸妈和弟弟妹妹们对我也会掏心掏肺,可下乡这几年我明白过来了,不是那么回事。加上在乡下认识了一个跟三婶一样好的婶子,教了我很多道理,我受益良多。这次回城,又看透了他们的算计,以后更不会再犯傻,也不再让三婶担心了。”
提起这件事,彭桂花更是一肚子火气,把丁志钢和岳红梅挨着骂了一通,又把丁念君好一顿骂。
丁志城这回没拦着,大哥大嫂做的这件事确实不地道,自家这么好的一个大闺女,咋就舍得嫁给一个傻子呢!
彭桂花一直拉着丁果的手,舍不得松开。
也感叹几年不见大妮儿的变化,但她瞧着这变化不错,有不满就说出来,不再跟小时候一样啥事都往心里憋。
丁果之前还担心她跟原主性格差异太大,三婶会起疑,其实她完全想多了,毕竟隔着六七个年头呢,彭桂花只会有种‘大妮儿长大了,成了大闺女’的感觉,旁的并没有其他异常猜测。
跟着他们出了车站,看到了守在牛车旁,三叔家的二小子丁大柱。
大柱今年14,当年原主回城时他才七八岁,撵着牛车哭的撕心裂肺,三叔丁志城拦腰抱着他,他小牛犊子似的使劲扑腾挣扎,不让大姐走。
如今几年过去,成了半大小伙子,却腼腆起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喊‘大姐’!
丁果笑道:“大柱都这么高了。”
丁大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悄悄打量这个记忆里的大姐。
感觉大姐跟他记忆里长得不一样了。
牛车是丁志城找大队里借的,忙招呼丁果上车,还笑道:“还是上回送你跟你爸妈来县里的那头牛。”
彭桂花不高兴提当年:“提这干啥?”
想起当年丁果回城,她这心跟放油里煎一样疼;但想着大伯子和大嫂是孩子亲爹娘,哪个孩子不想跟着亲爹亲娘?所以她再难受也得忍着。
早知道大妮儿回城是受委屈,是遭罪,她豁出去得罪老大家两口子也不让他们带大妮儿走。
丁大勇早把丁果的手提包接了过去,往车板上一放,让大柱去跟爸妈他们一起坐,他赶车。
彭桂花拉着丁果的手,问她下乡这几年的情况,问她回城后的生活,问那件事的后续。
指的是让她嫁傻子的事。
丁果都笑着一一说了。
随后彭桂花说起一事,道:“对了大妮儿,你妈前两天给你二叔二婶发了封电报,你二叔二婶接了电报后去公社邮局往丰宁打了个电话,咱不知道说了啥。但你二婶这几天直往外跑,最近一两日往丁二狗家跑得格外勤,外头都说她相中她家丁二丫了,要给二丫说婆家。我寻思着不能是你爸妈托付的吧?他们厂里同事托她帮着从咱村里说媳妇?”
城里工人不找城里媳妇,从农村淘换,那保不齐就是有个啥病或者身体有缺陷,再不济就是二婚头,年龄大些的男人!
这种事在农村屡见不鲜。
城里户口的单身青年,有那瘸子、瞎子的,或者二婚带孩的,就从农村找,找的还都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板有身板的好姑娘。
姑娘家里多半也都愿意,毕竟姑娘嫁进城里,他们也跟着沾光,而且这样的人家给的彩礼还丰厚,收了这笔礼金,甭管是盖房子还是给家里儿子娶媳妇,都宽绰。
丁果却心头一动,她想起耗子说过剧情已经彻底偏离,以及那天岳红梅冷不丁冒出来的说辞。
“耗子,他们是不是还没放弃给丁念君找陪嫁的事,只是不再把主意往我身上打了?”
系统:“宿主,完全偏离主道的剧情检测不出来。”
丁果垂眸思索着,她感觉自己应该没猜错。
岳红梅他们改变目标了!
“举报信该到了吧?”
牛车晃晃悠悠走了近两个小时,进村时天都快黑了,家家户户飘起了炊烟。
“姐,你还记得那棵大槐树吗?”丁大勇指着那边的大槐树,转头咧嘴笑问道。
这一路上,丁果净扒拉原主记忆了,闻言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记得?哪个傻蛋从上头掉下来了?摔得岔了气,缓过来后哭的震天响。”
彭桂花他们哈哈大笑,丁大柱也逐渐跟丁果重新熟络起来,他不知道这个,追问道:“谁掉下来了?”
“你哥,爬上去勾槐花,结果从上头掉了下来,扯着嗓子哭的跟狼嚎似的,那会儿你才两三岁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进了村。
当牛车在丁志城家门口停下来时,首都那边,潘远征捏着一纸信封一脸寒霜地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