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西尔瓦诺来说不过就是眨眼的事。

2003.1.09，他找导师德米凯利斯办好离职手续，收拾好个人物品，准备离开。

“Ceilo，后会有期。”导师这么说。

西尔瓦诺轻笑，“后会有期，但不会太久的，导师。”

他笑起来时，左颊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有种介于大学生和青年学者之间的清爽感，他的卷发难得被扎起来，只在脸颊两边留下几缕头发，灰蓝的眼睛在室内呈现浅蓝调，像雪水洗涤过的天空，笑意在眼底蔓延开来，散去淡淡冷意，是三月开春的暖阳。

德米凯利斯被这个突然的笑容晃神了一瞬，回以答应，“不会久的，Ceilo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除了导师与共事的同事，还有今天才把他送上班的雷东多以及其余球星要告别。

“毕业后会回米兰的，对吧？”马尔蒂尼看他们都不说话，选择自己打破僵局。

“不出意外的话，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来，米兰才是我出生的地方。”西尔瓦诺笑了笑，没直接说自己未来的计划。

马尔蒂尼不以为然，意大利人总是恋家的，远游的游子总是期盼着回家那天，在最初的地方落地生根。

雷东多说道：“我送你去机场，你也没驾照。”

“费尔南多你都送过这么多次了，这次该轮到我了！”因扎吉听到他的话，一把握住西尔瓦诺的手腕，晃了晃，“Ceilo，让我来送你嘛，我想看着你上飞机，不然我今晚会后悔地睡不着觉的。”

他直直地对上西尔瓦诺的眼睛，棕色的眼睛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一直看着一个人的眼睛时总是显得过分深情，即便他对谁都能使出这招。

西尔瓦诺拒绝哪个也不是，干脆自暴自弃地说，“还有谁，我最后一次替你们向教练安切洛蒂先生请假。”

内斯塔，安布罗西尼，舍甫琴科，马尔蒂尼等人接近十个球员都举起了手，除了没怎么说过话的都表达了自己想跟着去的心理。

西尔瓦诺彻底沉默了，也没谁的车能一次性带走这么多人啊！

还是另一个负责体检的工作人员提出了建议：“你们可以猜拳，四个位置，谁赢了谁跟着去。”

真是个好主意啊...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你们赶紧的，决定三个人，费尔优先占一个名额。”西尔瓦诺说。

几人投来了幽怨的眼神：怎么可以偏心！

一番比试下，最终因扎吉，马尔蒂尼与舍甫琴科杀出战局，获得了一个送别的机会。

别人不知道，但是舍甫琴科乐坏了，感觉自己这个月的运气都用在这上面了：“好耶，Ceilo我能送你上飞机啦！”

这个赛场上所向披靡的乌克兰人现在笑得很甜，谁能想象他不笑的时候是冷到不行的酷哥形象。

“好了好了，走吧，不要让人等太久。”西尔瓦诺与在场的球员一一道别，交换拥抱，“我在你们休息室的柜子里留下点小惊喜，记得去看哦。”

五人刚坐进车里就发现似乎有狗仔在偷拍，匆匆忙忙地就开出了停车场，躲避这些报媒的眼线。

雷东多再次充当司机的角色，“Ceilo，去哪个机场？”米兰有整整三个机场可选择。

“去利纳特机场，那里离内洛最近。”西尔瓦诺边答边从后视镜往后看，确认没有车跟上来才松了口气，“怎么连日常训练日也有狗仔，这也不是开放日和比赛前后啊，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拍的。”

雷东多在开车腾不出手安抚他，只得说，“有利可图是这样的，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比英国的狗仔已经好很多了，在英国你甚至不会发现他们在哪。”

“可我不想被曝光在镜头下，我只是个学生。”西尔瓦诺闷闷地说，“我可不想出现在《晚邮报》或者是《米兰体育报》的版面里。”

坐在后排的三位米兰排面相互看了看，却也肯定了一个事实：以西尔瓦诺这张脸，如果曝光在媒体下，一定会大红起来的。

“这些报纸也挖不出来什么有用，只是在编故事罢了，就算是明天的报纸，你也不在米兰，自然也看不见了。”舍甫琴科这么安慰道。

这些顶级球星已经习惯了个人生活被各种监视各种报道，只有在室内才能算是自由的，不过他们确实也不会做什么违反违规的事，自然也不介意媒体替他们做宣传。

因扎吉也开口安慰道：“你看我天天被拿去和波波作比较，看谁的女朋友换得勤，谁的绯闻对象更多，我俩不一直是好兄弟吗？你不用这么排斥这些报纸的。”

西尔瓦诺没再去抱怨，也对，反正等回了英格兰就不知道了。

“我们是不是只能送Ceilo到安检口？走快速通道的话是不是隐私一点？毕竟我们几个容易在米兰被围观。”马尔蒂尼知道跟来的这几人在意大利的影响力，如果不注意点很容易引起骚乱。

“别担心，提前申报过了，可以直达通用航区，飞机是轻型机，送机人员能在飞机旁停留大约10分钟时间。”西尔瓦诺回忆了一下早上接到的电话内容，“利纳特机场比较小，很多中大型机没法停进来，亲友送机限制也很多，时间有限。”

除了雷东多，剩下的几人都愣住了，前者是早上听到了西尔瓦诺的电话交流，后者是对西尔瓦诺的身份背景有误会认知。

“Ceilo，你这次回英格兰是包机啊？”舍甫琴科确认了措辞，问道。

因扎吉与马尔蒂尼也投以询问的目光。

西尔瓦诺才想起来自己在这些球星的心目中的美强惨人设，弱弱地道：“是我妈妈的私人飞机，确切的说，现在是我的。”

送机三人组彻底沉默了，直到车已经停下来了，“好了到了，下车吧，停不了太久了。”雷东多提醒沉默良久的三人。

西尔瓦诺已经下车与机组人员打招呼，“Buongiorno Signor Salutati! ? da molto che non ci vediamo.（早上好，萨卢塔蒂先生，我们很久没见了。）”

“Ciao! Quanto tempo! Come va la vita！（嗨！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洛伦佐.萨卢塔蒂热情地与西尔瓦诺拥抱，并迅速地将脸庞轻轻触碰对方右脸，嘴里发出亲昵的 “muamua” 声，随后切换到左脸，每一个动作都自然流畅。

刚下车的四人呆住了，意大利人是热情没错，但西尔瓦诺明显对这些意大利人习以为常的礼节性动作相对比较抗拒，尤其是贴面礼，至少在他们看来这个动作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第一次看到居然是对着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性！

“我在俱乐部里待得很开心，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也结识了新的朋友，你不用担心，萨卢塔蒂叔叔。”西尔瓦诺改变了对洛伦佐.萨卢塔蒂的称呼，洛伦佐笑得更开心了，“噢噢，那真是好，莱拉要是知道了会为你高兴的。”

西尔瓦诺为他们进行介绍：“叔叔，这四位是我在AC米兰俱乐部认识的朋友的一部分，从左到右的顺序是费尔南多.雷东多，菲利普.因扎吉，保罗.马尔蒂尼与安德烈.舍甫琴科。费尔是在假期收留我的好人。”他玩笑似地说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我是这一趟飞行的机长，洛伦佐.萨卢塔蒂，严格来说也是Ceilo的叔叔，他的母亲是我的妹妹。”洛伦佐自我介绍，他没有提到什么麻烦他们的照顾，他知道以自己侄子的性格从不会麻烦他人，再看这群送机的，有几个长得就不太安分，只有那个和Ceilo一起过圣诞的看起来好一些。

“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的告别了，时间有限，我先去搞定边检。”洛伦佐转身去应付前来的安检人员，帮西尔瓦诺递交文件与行李。

“嘿西尔瓦诺，你把我们瞒得挺严啊，你究竟是哪个家族的继承人说来听听？我印象里米兰没有姓维塔利的旧贵族啊。”因扎吉故作严肃地“质问”道。

“我不是什么继承人，这些都是我母亲留下的罢了。”实际上他的全名是西尔瓦诺.萨卢塔蒂.维塔利，中间名是母亲的姓氏，有钱的是萨卢塔蒂而不是维塔利。实际上萨卢塔蒂家族也低调的很，现在的财富也只是数代的积累，并不是新时代的产物。

保罗队长的拥抱总是很有安全感的，从背面看他完全挡住了西尔瓦诺的身形，实在不愧于意甲“矿工”称号，“一路顺风，早日回来。”

“会的，下次回来我给你们带英格兰美食特产。”西尔瓦诺说。

马尔蒂尼一下没控制住拥抱的力道，“我不想看到‘仰望星空派’和鳗鱼冻出现在米兰...”

“队长，队长！你松松，手...我要被勒死了，不能因为这个你就谋杀我啊......！”西尔瓦诺好不容易喘上口气，“不带了不带了，我给你们寄信好了吧？”

“你得记着噢，不然等我们去英国比赛，我们就亲自来找你。”舍甫琴科努力表现得凶狠，故意板着脸说，“我还差你一件落场球衣呢，等你回去了记得告诉我你在牛津的地址，我给你寄过去。”

“是是是，安德烈还记着这件事，你上一件给我的训练服我洗干净带着了，等回了牛津就找地方挂起来，好吧？”西尔瓦诺也给了他一个拥抱，吻了吻他左右两边的脸颊，“现在我像个意大利人了吧？”

“欸......?”舍甫琴科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等意识到被人亲了之后脸立刻红了，完全消不下去。

因扎吉也凑过来，指指自己的脸，“Ceilo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要。”

西尔瓦诺无奈地靠过去像对舍甫琴科那样“吧唧”了两下，“行了吗，皮波？”

“噢亲爱的，你这是什么语气，嫌弃我了？这么不情愿？”因扎吉突然戏精上身，悲痛地捂脸，“你怎么能对安德烈这么温柔，对我却如此不情愿，终究是看腻了意大利人，所以对乌克兰人格外偏爱。”

“九爷风采依旧，怎么会看腻呢。”西尔瓦诺安抚完这位戏精上身的球星，继续与剩下的人告别，“费尔，你训练的时候注意些，不要过度了，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跟我说，意大利和英格兰的时差不大，除了上课时候我都能接电话，精神上我会一直在，直到你走出来。”

雷东多给西尔瓦诺带来了一个短暂但有力的拥抱，拍了拍他的背，“照顾好自己，保持联系，可惜我要失去你的钢琴声一段时间了。”

“Fernando, just believe that I'll be by your side all the way.（请相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无论是处于哪个身份，他都会说出这句话，“我相信潘帕斯雄鹰会再次在球场上翱翔。”

在一旁等着的地勤人员已经过来催促了，“维塔利先生，送机人员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们需要出发了。”

西尔瓦诺颔首表示知道了，随着他往上飞机走。

在进机舱的前一刻，他回过头挥了挥手，“Ci vediamo！（下次见！）”

他相信在不久后，他们会再次相见，不会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