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老头心情比较低落，这次桑乔终于没有再拒绝照顾汐华初流乃。

毕竟阿布德尔和吉良吉影去买药和婴儿用品，波鲁纳雷夫在花京院的陪同下去医院处理伤口，剩下的就只有她和空条承太郎。他看起来比她还不会看孩子，是那种未来有小孩了绝对会不管不顾没准孩子高烧在家快嗝屁了他还冷漠地在外工作的类型。

虽然她自己也没什么照顾小孩的经验，并且显然也不能拿她家老头子照顾小时候的她的经验做参考，但基本常识她还是有的！

桑乔使唤空调承太郎去打了盆水，然后她帮初流乃擦拭了一下身体，最后敷上温毛巾。

“还好吗，初流乃？”

“嗯，我没事的，姐姐……”

初流乃的意识昏昏沉沉，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但听到声音后还是对她露出微笑，俨然一个非常惹人怜爱的小可怜。

桑乔从小到大都没生过什么病，唯一一次发烧还是上次对抗吸血鬼的肉芽，但其实也没有太多感觉。她不是很能理解这种痛苦，但看得出来孩子确实挺不舒服的，完全是在逞强。

她伸手碰了碰他通红的脸蛋，冰凉的触感惹得初流乃下意识抱上去蹭了蹭。

然后，他就不松手了。

她尝试将手指从神志不清的小孩手里抽出来，但稍稍用力之后他居然哭了！虽然这个年纪又遇到这么多事这样才比较正常，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表现得就像个普通小孩一样。桑乔也因此愣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拼命给空条承太郎使眼色，但这家伙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死样，让她很想踹他一脚。

“姐姐，我好难受……”汐华初流乃小小的手握着她的三根手指，眼泪不断从长睫毛上滚落。

“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换做平时桑乔就直愣愣地回答别难受别怕了，但现在这么说好像确实不合适。她怀疑这孩子可能是烧得太难受把她当作了汐华女士。这感觉，不太妙啊。“JOJO，JOJO？别光是看着了，乔斯达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你快下去看看！”

虽然同样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但任谁都看得出来汐华初流乃现在有点不对劲，他都开始哭了！于是空条承太郎也没再摆架子，穿上外套就下楼了。

终于，屋里只剩下桑乔和汐华初流乃。

万幸初流乃哭了一会后意识似乎恢复了一点，他睁开眼眶红红的绿眼睛，看到坐在床边不知所错的桑乔。

“姐姐……”也许是病痛的缘故，他变得比之前要大胆了一点，他继续握着桑乔的手指，在她低下头后用湿漉漉的绿眼睛望着她，“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

桑乔有点头皮发麻，不过回答得很快且肯定，“没有。”

她并不讨厌初流乃，事实上目前为止连品味不怎么样的吸血鬼她也不算讨厌。只不过单纯是立场不同。当然除此之外她其实还觉得汐华初流乃非常有潜力，从小自控力就这么强，未来一定会成为不得了的人物。所以她对他和仗助的态度也截然不同。她以为这是他想要的来着，毕竟他总是会表现得很成熟。仗助还觉得她太把他当小孩了呢。

她想得挺多，但汐华初流乃一概不知。他现在只是个烧糊涂的小孩子，行使着这个年纪独有的特权。

“可是你从来没有抱过我。”他用那双碧绿的，晕着晶亮水光的大眼睛望着她，软软的声音近乎带着一点委屈的控诉，“你总是对仗助君很好……”

“……”桑乔感觉到沉重的罪恶感在匡匡捶打她并不多的良心，完全没了先前对花京院的理直气壮，她硬着头皮说，“如果你也希望我像对他那么对你，就应该自己争取，初流乃。除了乔斯达先生这样的老好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尽管她认为自己已经软化了态度，但实际上她说的话对一个两岁小孩来说还是相当不近人情。不过汐华初流乃好像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完全理解了她这段根本就不像是该对两岁小孩说的话的意思。

“那姐姐可以现在抱抱我吗？”

桑乔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当然，她俯下身抱住这个年幼的孩子，并蹭了蹭他的额头。夜兔的体温天生就比较低，这让汐华初流乃觉得舒服不少，他抱住桑乔的脖子将脸蛋埋进她怀里，有种久违的安心感。

就像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尽管他的亲生母亲其实从未这样温柔地抱过他。

这世上是会有母亲不爱孩子的。汐华初流乃从小就知道这件事。和东方仗助不一样，他不是一个在爱与期待中诞生的孩子。他的母亲汐华桑织因为畏惧他的父亲而畏惧他。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尽管知道仗助对他其实充满善意，他也还是无法与他相处。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仗助想要的，即使不开口所有人也都会双手奉上，而他却需要自己争取，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

空气安静得有些过分。

然后汐华初流乃睁开了眼睛，与先前撞上乔瑟夫·乔斯达的深肤色白发少年对上视线。

汐华初流乃感觉到身体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但异常的疲惫，只不过这份疲惫感似乎并非源于病痛。桑乔则是趴在床上，一只胳膊将他虚虚揽在怀里。她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正处于一个并不安稳的梦中。他试图摸摸她颤动的睫毛，但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做出这样动作的力气了。

虽然还是看不见替身，但他很快理解了现状。

“你是，爸爸的人。”

“居然醒了啊，”身着神父装的少年有些意外，虽说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重点对付那个中华女孩所以他在这个孩子身上施加的幻境本身就要更浅显，但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没有替身能力的两岁婴孩，居然能凭借自己摆脱白蛇，这足够让他高看一眼。他解除了对他的控制，“是的，我的名字是恩里克·普奇。”

注意到初流乃的声音有些干哑，普奇为他倒了一杯水并递到嘴边给他喂下。他打量着这个表现得有些异常冷静的孩子，声音带着一些悲悯，“这是个美梦不是吗？你有什么不满？”

小初流乃没有拒绝，喝了小半杯后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用一种非常笃定的语气回普奇的问题，“假的，就是假的。姐姐不会说那种话，那么想的是我自己。”

“原来是这样。”普奇若有所思，“你很有趣，确实像是挚友的子嗣。”

“乔斯达先生他们现在在哪？”

“正被敌人缠身，抽不开身吧。”

“……”

看他没再有其他问题，普奇抱起仍处在幻境中的桑乔，“那么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父亲，要对姐姐做什么？”汐华初流乃慢慢从床上爬起。

“那就不是我们需要知道的事情了，孩子。”普奇劝告这个过于聪慧的幼儿，“走吧。去见你的父亲，我的挚友。”

当然，在那之前还有最后一步。

他对桑乔使用了白蛇。

和得到的消息一样，这个拥有与吸血鬼相似体质却不会被日光吞没也不需要吸血的姑娘没有替身，只有一张记忆光碟。他的替身白蛇虽然能够让人陷入幻境，但如果在外在世界受到了冲击还是会醒过来，所以以防万一，他准备在路上取走她的光碟让她变成一个安静的人偶。只在必要的时候给她插入几个命令光碟以便过海关。

可就在他将那张光碟彻底从她身上抽离后，这个原本双目紧闭的中华女孩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蓝色的眼睛，比他已经离世的妹妹佩拉的瞳色要更深一些。一般来说，这种颜色会让人联想到海洋，可普奇此刻从中看到的却是无机质的非人感。

再然后，他被本应该如同植物人一般失去意识的桑乔一拳抡飞了出去。

这个过程其实非常的短暂，短暂到他撞碎客房墙壁倒地进其他客房后才开始为此感到诧异。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普通人只有一张记忆光碟，替身使者则会拥有两张光碟，若是将光碟全都拿走，那么无论对方原先是替身使者还是普通人都会立刻失去意识变成植物人。他这段时间已经尝试了很多次，甚至在挚友的托付下继记忆光碟后又取走了弟弟的替身光碟。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失去了意识！可为什么这个中华姑娘还能够醒过来并攻击他？！

不，冷静点！很快普奇在心中默念起了质数以对抗焦虑。他必须想办法应对这个现状。

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迹，他从地上爬起来，很快发现正在和自己的替身白蛇交战的桑乔其实并没有自主意识。她的动作非常粗野简直就像个野兽，也十分不要命。她确实已经失去了意识！现在还能战斗空恐怕完全是出于她那可怕的潜意识！

他想到她的幻境。

与汐华初流乃不同，她看到的是敌人变身成了汐华初流乃的模样向她发动攻击，于是她杀死了这个孩子。可这并没有结束，吉良吉影，乔瑟夫乔斯达，阿布德尔，波鲁纳雷夫，花京院典明，空条承太郎。她杀死了他们每一个人。而在这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他们并不是敌人而是她的伙伴。然后幻境转黑，她变成了一个幼小的稚童，地上躺着一个失去双臂，已经咽气的白发老者。而她的手上则握着对方的心脏。

是的，她最恐惧的就是这份流淌在血液里，会像诅咒一样纠缠着她并伤害到身边同伴的战斗欲！而这也正是她现在还能行动并且暴走的原因！

了解到现状后神父立刻试图抽取路人的记忆光碟塞入桑乔的身体，但这种情况下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更别说塞光碟了。不仅如此，他还因为需要在抽取光碟时将白蛇召唤回来而被她再度近身攻击到本体。

这一次他直接摔到了房间的边户，几乎要从高楼上掉下去。普奇控制不住的呕出一大口血，与此同时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他不能再吃她的第三次攻击了，会死！

然而在对方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他的白蛇对她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完全是在被压着打。这个很有个性的替身也因此一直在骂他，让他快点想办法。

是的，现在正是考验他意志的那一刻！

恩里克·普奇拿出了属于他孪生弟弟的那张替身光碟毫不犹豫地插入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