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恨你,也爱你——
七岁时,我的母亲销声匿迹,我成了孤儿,比我大五岁的向执生与其母亲好心收留了我。
八岁时,向执生抱着我完成了分化,他是SP级别的alpha,最高级别。因此他的父亲——向屿,对他关照有加,没有继续迫害我的行为。那时,我还是小孩子。我并不知道向执生为了把我安全留在他身边,答应向屿进了寥伽联盟。
九岁时,向执生每天和我呆在一起,我喜欢他抱着我睡觉。
十岁时,向执生三天见我一次。
十一岁时,向执生一周见我一次。
十二岁时,向执生一月见我一次。
十三岁时,我以为,我们相别的时间会更长,却并没有,因为他成年时患上一种罕见的精神疾病,他病发会自残、产生性|冲动……他需要我日日夜夜陪伴他。
……
十五岁时,我分化成了SSR级别的alpha,仅次于SP级别的高等级别。可是,那天,向执生没对我说过一句话,他好像不希望我是alpha。
……
十八岁时,我也进入了寥伽联盟,笔试、实战成绩还不错,基本名列前茅,得到许多同窗alpha的赞赏和追捧。
……
二十岁时,我离开了联盟。
明天,我会有一场手术。
术前,向执生把我的手机等一切通讯设备没收,我只能躺在床上,回忆着和向执生过去的点点滴滴。
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卧室灯也亮得晃眼睛,我微眯着眼,看到向执生手里端着杯水走到我床边。
“哥,这么晚还有事吗?”我问他。
向执生递药给我,语气冷,但我早已习惯。他道:“改偲,吃药。”
我看一眼他手里一把近二十粒的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向执生面部线条流畅好看但十分冷峻的脸庞,愣了许久。
半晌,我才问出内心最疑惑的事:“哥,我明天为什么要做手术?毕竟……身体没有不舒服,也没受过伤。”
“你不需要知道。”向执生告诉我。
我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回答。
我十五岁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在外人面前基本不会笑,像个面瘫。
他偶尔对我笑,但笑得很命苦的样子,说话也是冷淡淡的,没有人味,机器人都比他有感情。
加之,我本是他养大的人,对他信任度高达百分之百,相信他不会害我,就没再无趣追问。
拿起他手掌中五颜六色的胶囊,我一把扔进嘴里,端过水杯,抬起头猛灌水。
吃完了,但药数量多,有点卡嗓子,我揉了揉自己的喉结。
向执生深深地直视着我,我一看他,他起身就走,但我想问他一件事,就叫住了他:“哥,明天童凌哥会来看我吗?”
然而,向执生却没有说话,而是直溜溜站在原地。
良久,他冷哼一声,问我:“你喜欢他?”
被他猜对了。
但我绝对不能认。
因为童凌哥喜欢向执生。
·
童凌对我特别好,在训练里受伤他对我照顾有加、做我最爱吃的菜、带我去玩……就连我易感期他都会释放信息素安抚我。
童凌哥长得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香软漂亮的omega,而是那种有点alpha硬朗气息。
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文雅又温柔,就没见过他生过气或是像向执生冷着个脸。
每当我看见他笑,我仿佛尝到初恋的味道,心里暖洋洋的。
他是茶香信息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味道,淡而沁香。
可就是他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omega,却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会喜欢我哥这么一个没有人情、清心寡欲的家伙。
我实在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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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了半晌,抬手摸了摸鼻子,回答向执生:“没有。”
“改偲。”向执生音量明显低了几分,“他会来。我也陪你。”
他说完,关灯就离开我的房间。
灯暗后,我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大概过了半小时。
大脑晕乎乎的,我渐渐睡去。
我再次醒来,身上有点疼,特别是后颈部,还有身体下面——酸涨疼,腿都动不了。
我视线里遽然出现破天荒嘴角有点笑意的向执生,还有哭红眼的童凌哥。
我懵懵然。
“还疼吗?”童凌开口问我。
我牵强地笑了笑:“不疼。我做了什么手术?”
童凌明显一愣,皱眉,眉眼有几分凛冽地扫一眼向执生:“你让你哥亲自告诉你。改偲,我……我有事先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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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向执生把童凌送出病房,我身体上的疼痛感更强烈了,只能咬牙忍着。
向执生回来后,我实诚道:“哥,我好疼。”
“疼很正常。以后,你还要经历。”向执生道。
我问他:“你到底给我做了什么手术?”
向执生站在床边,我抬眸去看他,明显感受到他眼底藏着一片暗喜的光:“给你换了腺体。”
顷刻,他的声音就像汹涌的海浪,冲进我的耳膜,拍得我一阵耳鸣。
“什么?!”我倒吸一口气。
他继续道:“omega的腺体。”
我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甚至感觉自己做了个荒唐的梦,颤音道:“哥,你别骗我!”
向执生杀人诛心。
他接着道:“童凌他知道你变成omega的事了,我再次告诉他——你是我的童养夫,未来我会和你结婚生孩子。”
童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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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清楚,童凌曾经也跟我说过。
但我一直以为那是个玩笑。
人尽皆知,没有哪一个顶级alpha愿意去养一个不能为其生育的alpha。
然而,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无不说明玩笑是真。
顶级alpha养了我,我从alpha变成了omega。
这一点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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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蹙眉望着向执生,嘴唇战栗不止,想从床上跳起来揍他。
可我没有力气,全身就像割肉了一般疼。
我嗓子里含着一股哭腔,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向执生,我会恨你。现在还来得及,改回来,行吗?”
向执生脸上没有歉疚,反而勾唇一笑,有些邪乎。
他拉起我的手:“改偲,你一直是我的人。你十五岁分化,我希望你是omega。但也幸好事与愿违,你分化成alpha,向屿对你没兴趣,你才安全。只有你真正成了omega,才能彻底成为我的人。”
向执生的话,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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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屿是疯子,他当着向执生的面亲手残杀了向执生的母亲,把其尸体埋在了向家老宅花园里作花肥。如果在那之后没有出现向执生分化成SP级别的顶级alpha的意外,他会成为花肥,我也会成为花肥。
我曾经差点被向屿欺负,是向执生不顾死活把我从向屿的床上救走。
他挨了向屿一枪,在他十三岁时。
如果我是omega,向屿不会管我年龄多大,他会从向执生手里抢走我。
我清楚我会有什么遭遇。
向屿残害很多omega的血淋淋的事例,我几乎每周都能听到一些骇人听闻的消息,比如:向屿把某个omega折磨疯了,操/死了,还有好多令人愤懑的恶心事。
谁都管不了向屿。
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靠权力和实力说话。
向执生现在权力方面坐拥其家族第二高位置,在寥伽联盟也是会长身份,何况还是稀有度为0.01%的SP级别的alpha。
可他依然没有充分条件直接或间接杀了向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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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知道我的命是你给的。”我望着他深邃的眼睛,求他,“别这样。你想要孩子可以找优秀的omega,唯独不能是我。”
向执生道:“童凌怎么样?”
“也不能是他。”我攥紧床单。
向执生道:“我亲自养大的更好。”
他用纤长的手指摸了摸我的嘴唇,我很想咬他手指,但我不敢下口。
现在,我是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他宰割。
我闭上眼睛,感受到无尽的黑,像是一辈子的黑。
猛然,耳边传来几个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几个陌生人的交谈。
我掀开眼皮,瞧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最可怕的是,他们手上注满药液的针筒。
我畏惧打针,便开口吼:“向执生,让他们滚!”
向执生还是一副高傲的死神模样,冷冷道:“睡一觉,我等你。”
未等我准备,三两个医护人员按住我的手脚,紧接着,针扎进皮肤的痛感不期而至。
“滚!滚!全都滚!……”
我大吼,也在尽力挣扎,可视线竟然渐渐涣散起来,呼吸变慢,眼皮很沉。
渐渐地,我昏睡了。
陷入回忆中,一段恐怖的回忆。
八岁某天下午,依稀记得阳光很明媚,射在地下室的地面上一片金灿灿,耀眼。
地下室的小窗户上停留着一只漂亮的蓝色闪光蝶,不停扑打翅膀,熠熠生辉。
我好奇心重,爬上放在小窗户下的破椅子上,伸手去触摸阳光,想要抓住蝴蝶。
椅子有些摇摇晃晃,但蝴蝶一直叮在窗户上的白色小花上,我感觉只要踮起脚尖就可以抓到蝴蝶。
踮起脚尖,还差一点。
我就跳起来。
抓到了,椅子也坏了,伴着响亮一声,我摔到地面上。
咬牙抬起头,瞧见一双脚站在小窗户前。
梦恍惚,就像被剪辑的电影片段,删删减减,碎片化梦境。
镜头一转。
我睡在一张毛绒且洁白的大床上,身上没有任何布料的遮盖。
倏忽,不知何时出现的向执生把我从床上抱了起来,抱着我就“呼哧呼哧”往外跑。
这里大概是向执生把我从向屿床上救走的时候。我知道向屿对小孩子与对omega同样感兴趣。
向执生抱着我跑,不顾一切地跑。
跑到室外,他右手臂流满鲜血。
在我记忆里,那是向屿开枪打了他所造成的伤。
跑啊跑,穿越五彩鲜艳的花廊,拐进地下室,下楼梯……
梦境一暗。
场景切换到我和向执生躲到仓库里,他一直抱着我,四处暗得没有一点光线。
向执生问我:“你还好吗?弟弟。”
我当时没衣服可穿,刺骨的寒包裹在我身上,告诉他:“哥哥,我冷。”
向执生便把我抱得更紧。
·
那时,他中弹的手臂还在流血,也意外到了分化期。
他简简单单抱着我,就完成了当时让我疼到发狂自刀的分化期。
可想而知,他当时毅力极其强大,还能分出精力安慰我。
·
“哥哥,好黑。”
“别怕,哥哥在这里。”
十三岁乃至十八岁的向执生,嗓音都很清冷,有种小孩子的沉重。
那时,我很喜欢他叫我弟弟,喜欢听到他的话音,喜欢围着他转。
我一直和他对话——
“哥哥,你为什么在抖?”
“哥哥,也冷。”
“那我也抱住哥哥,哥哥就不会冷了。”
“谢谢。”
“哥哥,我想瑶瑶阿姨了。”
“妈妈已经死了。她睡在花园里,牡丹花的泥土中。”
……
这段梦,反反复复出现,不知道循环多少遍,像是逃不出的牢笼。
我睡了很长时间。
醒来前的梦境中。
向执生在地下室抱着我。
他全身都在发烫,像是真实的温度。
我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