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走到跟前双手接住了自己的乌纱缂金官帽,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开口:“老爷您待会可要跟孩子好好聊,可不能动气啊!”
左相瞪大双眼看着叮嘱自己的妻子,那表情仿佛是在看鬼一样心里想;‘这小子愿意跟我谈?我可是上了一天的班,现在脑子转不快,你确定没开玩笑?’
岂料妻子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表示你猜的没错。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左相也是有些呆愣在原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有些花白的胡子,又抬眼看了一眼乖巧站在原地的“逆子”长叹一口气。
“跟我过来。”
说完自己先一步闪进了花厅旁边的外书房里。
“说吧,找我什么事?”
宋孺刚进去就听见一句这语气不善还有些不耐烦的话,原本在心里建设许久的说辞,一瞬间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也是突然产生些逆反心理,再看看自己爹背对着自个,刚有点火热的内心瞬间降了一半。
“没什么事,就是母亲说您这几天行事和前些时候不一样,怕您出什么事情,想让我过来问问。”
左相也听出儿子语气里的不情愿,说心里不失落那是假的。
这些年他们二人的关系从来没有缓和分毫,甚至还有日渐加大的隔阂。
这些年杨初也是明里暗里的劝说过宋孺几次,但是宋孺丝毫不打算听杨初的建议,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好在杨初只要不在昌都当中都会将宋孺带上,这次出征是个例外。不过也是想给宋家父子一个长期相处的机会。
——毕竟是亲父子。
“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告诉你母亲,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就算是有也不会威胁到宋家一分一毫。”
宋孺看着近些年来越来越刚愎自用的父亲,终于是忍不了,开口跟他呛了起来:“您就是这么敷衍自己的妻子儿子是吗?您这些年也一直都瞧不上我,觉得我是一个烂泥扶不上的弃子。”
“行,就算是不给我交代交代,也该给您的结发妻子交代一下总可以吧。父亲,这几年儿子是越来越看不懂您了。自从新帝登基,您的脾气是一天不如一天,行事越来越诡秘,生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辛让我们知道。”
突然被戳中心事的左相,被气的眉毛倒竖,面色涨红。
一个没控制住,伸手就是一巴掌。
“混账。”闻声而落的是个响亮的巴掌声,延迟的疼痛紧跟着下一句话在他的心头灼烧。
“老子行事自有老子的一番道理,我让你禁足在家,谁准许你出来了?”
宋孺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瞬间红肿的左脸,脸色登时从刚才还有些懵变得阴沉,他气极反笑,双手微微颤抖怒指着父亲吼道:“行,你最好是能禁我一辈子。”
说完宋孺拂袖而去。
路过花厅的时候见宋母还在原地等着,被父亲甩了一巴掌的宋孺也是没什么好脸色,也没对母亲问好,扔下一个眼神。
一溜烟就跑没了。
宋母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嘱咐阿贵去追自家少爷。
自己提裙跑到外书房内看丈夫。刚一进去就看见丈夫背对着门口在端详墙上挂的一幅字。左相的身形微微有些颤抖。她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顺着丈夫的视线抬眼一看是当初宋孺十三岁是写的字,眼圈瞬间泛红,美目里瞬间蓄满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滚落下来。
“父子自古都是冤家。”
他扭头看向自己正在抹泪的老妻回忆起刚才的冲动,内心也是止不住的后悔。一手将老妻揽进怀里安慰一边询问:“他去哪了?”
“不知道,反正是跑出去了,我已经让阿贵去追了。”
“你说你也是,如今是半句话也没办法跟儿子说了吗?好端端的你打他一巴掌做什么啊。从小没打过的孩子,临了临了成年了你打了一巴掌。要是这次他跑出去出了什么事情你看我怎么跟你闹。”宋母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左相的不满。
左相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十分欠妥,等把宋孺找回来后,愿意亲自给儿子赔礼道歉。
一路上没人敢拦路的宋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他看着人流穿梭的崇原大街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先是冲进大街里甩掉阿贵带着的护院,再是绕了好远的路拐弯去了东皇大街上的杨府。
等过三更的时候宋孺敲杨府的大门,提着灯笼出来看是谁的小厮都惊呆了。
等成寿闻言披着衣服出来的时候,也是惊了一下。可一转眼就看到左脸还肿着头发上还有草枝满身狼藉的宋孺。无奈问道:“这是怎么了,宋少爷?”
“嘿嘿,说来话长,还请成寿叔收留一晚,明早再给我一匹马我好回苍梧台去。”宋孺满脸真诚乖巧,成寿没法子不答应他,只能让人紧急收拾外院的一间厢房给宋孺先落脚,在去库房里拿金疮药给宋孺将红肿的右脸敷上药。
等这一切都做完已经四更多了,成寿站在四方桌的一角问:“宋少爷,需不需要老奴去给相府带个信啊?”
“不用,这件事不劳烦成寿叔费心了。您还是早点去休息吧,杨初跟我讲过说您的腰不好,您早点歇着去吧。”一边说着一边把成寿往外面推。
就在成寿转身要走的时候,宋孺突然喊住他开口说:“成寿叔,杨家的谍网可不可以让我用一用啊,放心,我不干坏事就是想调查个人。”
“这个......”
“没事没事,我知道杨初如今没在昌都许多事情你也不好越俎代庖,这样吧,我改天给她去个信,直接跟她讲。”
“成寿叔早点休息。”宋孺作揖送成寿出去。
看着有事情隐瞒的宋孺,成寿直觉意识到事情不会特别简单,但也不好追问,深夜里辗转反侧后,决定给远在边疆的杨初去个信。
——
杨府的信鸽训练有素,在宋孺一路小心躲藏骑马到苍梧台的时候,信鸽飞跃重重险阻,山川河貌,顺利抵达安平城内。
杨初此时正在跟将领们开着作战会,主要开始针对如何拿下淄绥城?
信鸽飞到窗台的时候,发出声响的时候,杨初也是没想到杨府会给她突然来信,于是暂停会议,独自一人前去看信。
她将信鸽攥在手里,伸手将信鸽腿上绑着的信件拿出来展开。
纸条不大,可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宋孺当天晚上的窘态,看的杨初连连笑了几声,众将士面面相觑有些奇怪杨初的一些反应。
连上座的灵雎都撑着头,从之前的昏昏欲睡到现在频频扭头看向杨初拿信的地方,他听着杨初的笑声,心里十分不爽。
直觉告诉他,一定不是简单的家书,等晚上得去好好盘问她一番。
杨初是回了信才扭头出来的,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残存的笑意,灵雎看着杨初脸上的笑意,实在是刺眼的很。
于是整场会议下来,灵雎都耷拉着嘴,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不高兴。
是夜——
灵雎从自己的住所悄默声的跑到杨初的住所,驾轻就熟的打开窗子就翻进去,杨初坐在书案前听见了声音,却没有出声阻止。
等到灵雎人站在自己面前后施施然开口说:“你这溜门撬锁的功夫是日渐深厚了啊。”
“哼哼,多谢夸奖。”说完一屁股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满脸都挂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杨初从一堆书简中抬头瞄一眼不说话生闷气的某人,摇摇头轻笑了一声。
青年听到这句轻笑,斜眼看过去毫无表示的杨初故作生气的问:“杨帅可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瞧瞧这几天借我的力把安平城安顿妥当了,就没好脸色给我了。”
“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没良心,今天是谁耷拉了一天的臭脸。搞得许多人都来问我是怎么把你给得罪了。”说话的时候杨初并没有抬头看灵雎的表情。
灵雎看着她跟自己说话都不专心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好气的哼哼说:“把我得罪干净的那人,现在正在若无其事的看书呢。”
杨初听清楚了这句话里的怨怼,无辜抬头,声音慵懒带着几分纵容:“难不成还真是我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灵雎愤愤的开口。
杨初伸手指了指自己伸头看向他不可置信的说了句:“我......?”你确定?
灵雎没说话,
她算看明白了,这摆到明面上的讨厌和不开心就是想让她“哄一哄”他?!
“那灵大人给我指条明路呗,我来看看到底是哪里没做对,惹我们聪明绝顶的灵大人不开心了?”
杨初将古竹简扔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抱着胸故作姿态的青年。
“你今天议事的时候突然回的那封消息是给谁的?”灵雎理直气壮的问她最后还带了句“笑的那么开心。”不过这句话声音小没让杨初听清楚。
“就因为这件事?”杨初心里那块石头落地了,她还以为是灵雎察觉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她一直在派人彻查灵雎的身世,如今二人私下里也是和解的朋友,要是让灵雎这个小心眼知道了还不得翻天啊。
所以杨初在听到这句质问的时候,是真的下意识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