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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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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些时间,夏目和猫咪老师终于从‘桥’的嘴里组织出了正确答案。

据‘桥’所说,在遇见‘夏目大人’之前她混混沌沌,没什么意识。可当夏目给了她一拳之后,她找回了生/命/之/光。

猫咪老师和夏目都因为这个说法打了个寒颤,但也没有打断让她继续说。

‘桥’对生前的记忆很模糊,大概是死了太多年,所以有些分不清出,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个咒灵,只把自己当成了人。猫咪老师和夏目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点醒她。

‘桥’的故事很悲惨。

江户时代出身名门,可惜家族没落,最后成为了歌舞伎町的一名头牌花魁。有着良好的出身和教育的她最开始只是卖艺不卖身,但后来,一个男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桥’爱上了这个懂她的男人,男人说现在的幕府已经变了,外夷入侵,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他有心拿起弯刀报效家国,却奈何身无分文,难以维持一个偌大的攘夷志士集团。

和所有相信爱情的女人一样,‘桥’破了戒,从刚开始的只接纳王孙贵族,到什么客人都接。她的钱一捧一捧地给了男人,男人却对她越来越失去耐心。到最后,她染上了花柳病,祈求男人拿回一点钱。

男人抱着歌舞伎町的下一任花魁厌嫌地从她身边走过。

一句话也没说。

‘桥’恨毒了这一切,理所当然的,她终于知道了那些钱变成男人挥霍的资本,也方便了那些‘攘夷志士’烧杀掳掠,使得更多的女孩沦落烟尘。

‘桥’并不是和所有女孩都一样,不吭一声地选了个角落肮脏的死去。她是个惊天动地的女子,没人知道她用了多久、又用了什么计谋。总之,在感染上花柳病死去之前,她将所有欺骗了游女的男人杀了精光,一时间,整个江户街头巷尾都是负心汉开膛破肚、死相凄惨的尸体。

至于那个男人?‘桥’不记得自己杀没杀,杀的多了,早就记不清男人的样子。或许是被她杀了,因为她记得有人求饶时撕心裂肺,还试图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只不过是那样的家伙太多了,‘桥’也记不清。

‘桥’杀了那么多人,当然逃不过幕府的制裁,毕竟负心之人绝不止攘夷志士。

但在被官兵逮捕之前,她寻了一座带桥的小湖跳下,也算清白来去了。

虽然‘桥’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花魁,但显然,祂并非是花魁本体。大概率祂是花魁死前那片湖旁边的小桥。

江户年间,枉死多少人都不奇怪,大概那座桥见过太多冤死的女性,渐渐的,被郁气缠绕成了咒灵。那位花魁大概是怨气最浓烈的,死后居然将记忆留给了‘桥’。

夏目也说不清现在的桥究竟还能不能和花魁算作一个人。

他听完了花魁的故事,眼前的咒灵不再面目可憎。夏目压住了那轻微的恐惧,他跪在‘桥’身前,温柔地掀起了遮住‘桥’整张脸的头发。

‘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光了,夏目的举动让祂下意识地想要低下头将脸藏起来。

可夏目轻轻地制止了祂的动作,他温柔地拨开了那些杂乱的头发,露出来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桥’死前得了花柳症,花柳症就是梅毒。‘桥’最后的时光已经不像是个人了,脸上有着凹凸不平的红斑和血痂,五官也被腐蚀了,很不好看。

‘桥’只能移开视线,害怕夏目恐惧祂的丑陋。

明明是那样恐怖的相貌,如果平常看到夏目大概会吓一跳,可此刻,他却不感觉到恐怖。

他想,这个女孩经历了太多,哪怕眼前的已经不是那个可怜的女孩,而是怨气所铸就的咒灵,但那又怎样?

夏目的脸上划过了一行清泪,他捧着‘桥’的脸,‘桥’跪趴在地上,很是卑微的动作。

因此,他脸上的泪坠落,掉到了‘桥’的身上,那泪珠像是什么刺激药水一样,滴到‘桥’的脸上冒起了汽化一样的强烈反应。

夏目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伤害了‘桥’,可‘桥’似乎没有反应。夏目僵住,观察了一下。

那两行清浅的泪珠坠落在‘桥’的脸上,泛起了一片涟漪。夏目注意到‘桥’的脸迅速发生了变化。原本畸形的、凹凸不平的脸颊渐渐长出了粉红色的血肉,随后,又生出了脆弱的皮囊。

夏目瞠目,‘桥’的脸却在他视线下迅速地重生,一点点复原,渐渐地,一张明丽到不可方物的美丽脸庞缓缓诞生在他指尖。

‘桥’僵住了,不敢动。

她感觉到夏目大人的动作停滞了下来,果然,自己的丑陋让人恐惧。

她怎么敢让那位大人看到这样一张可怖的脸?‘桥’颤抖着嘴唇,声音里含着水汽,“对、对不起,夏目大人,我让您……让您感觉到恐惧了吗?”

夏目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的沉默伤害了‘桥’。

他摇了摇头,对猫咪老师使了个眼色,一直警惕地关注着这边的猫咪老师叹了口气,从桌面上叼下来一面小圆镜。

夏目接过了镜子,要递给‘桥’。‘桥’恐惧地扭过头,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模样,在泉边她已经无数次打量过自己的外貌,被迫接受了她的丑陋。

可夏目此刻一点也不温柔,他按着她的肩膀,有些强硬地让她看着镜子。

“请您看看镜子里的模样。”

咒灵无法反抗她的主人,含泪睁开了眼。

可镜子里那个美丽的女人让她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吹弹可破的皮肤、明眸皓齿,灵动的眉眼下是小巧的琼鼻,一颦一笑间皆是绝色风采。

‘桥’有些无法理解。

镜子不应该是照射现实的东西吗?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镜子里的人是谁?好奇怪,她怎么跟着自己一起哭了起来呢?

‘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无法理解着眼前的场景。

夏目也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很快又猜出了原因,或许是‘白泽’的馈赠。这份礼物成了改变他人痛苦的力量,能够给人带来幸福。

夏目的内心充斥着对白泽的感谢,全然不清楚这份力量只有善良的他才能使用。

夏目很少会越俎代庖地替他人做些决定,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居然生出了几分异样的心情,“‘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给你取个新的名字。”

从前这个名字中包含了太多的苦痛,给往事带来了太多的苦痛来。

‘桥’的眼神里满是渴望,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愿意将自己最重要的名字交给夏目来决定。

夏目很不擅长取名字,可这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名字却涌上了他的心头。

“我被你吓到的时候虽然害怕,却看到了满树的梅花。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虽然有点可怕,却穿得很鲜艳,好像一树梅花。”

“现在想想,那样的光秃秃的枝条居然能生出那样美丽的梅花,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桥’的脸颊旁划过两行泪水,夏目温柔地擦拭掉,“或许,从此以后,你名为‘八重’。”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桥’过往的所有苦难,都会成为八重未来坚韧力量的来源。

八重点了点头,这一刻开始,她不再是孤魂野鬼,她有了自己的名字,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主人。

‘桥’——或许现在应该叫做八重,八重抱紧了夏目的大腿,“我叫八重!主人!我叫八重!”

主、主人……夏目有些哭笑不得,想要扭转一下她的这些想法,可当他感觉到衣角被濡湿后,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松了腰胯,也和八重一样跪坐了下来。

他的手轻轻环住了咒灵的后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感觉到了人的体温。

夏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感觉到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夏目刚想说话,就看见猫咪老师瞪大了眼睛,“夏目、夏目!”

夏目不明所以,顺着猫咪老师小爪子指着的方向看向了自己的指尖——左手中指,那枚白泽指环闪闪发光。

夏目一惊,那光芒原本细细碎碎,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亮,渐渐地照亮了整个房间。

八重也注意到了这点,她停止了哭泣。

夏目将手收回,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是友人帐出了问题。

心念一动,友人帐从戒指中出来了。

果然,友人帐正闪闪发光,八重看着友人帐,眼里突然亮起了光,夏目和她对视一眼,两人似乎都感觉到了什么。

夏目感觉到不止是友人帐,还有其他东西。

他尝试着呼唤白泽笔,白泽笔缓缓从戒指中出来。

随后,明明夏目没有尝试呼唤,可友人帐却翻起了页,从前到后的翻找似乎是在寻找空白的页面。不多时,友人帐停在空白的一页。

白泽笔也飞到了夏目的身前,夏目犹豫了一下,随后握住了笔。

紧接着,白泽笔仿佛有意识一般,控制着他的手在那页空白的纸张上书写。

“やえ(八重)。”

随着金色的‘八重’二字落定,友人帐上闪过一片金光。

满天光华过后,八重惊讶地发现自己胸前原本枯草般杂乱的头发变得柔顺丝滑,原本破旧的十二重单衣也变得洁净规整。

她的双手原本因为长期浸泡在手中浮肿又僵硬,可现在变成了灵活秀气的模样。

她将头紧紧地贴在地面,友人帐上有了她的名字,她的主人夏目贵志大人给她取得名字。

从此往后,她就是夏目大人的咒灵,供其驱使,为其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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